车向着“老地方”的方向缓慢前进，主路上一度堵得开不起来，车慢慢地向前挪动。他坐在靠右侧的一边，她根本没有下车的可能，只能与他隔开距离，压低声音告诉他，“我不去！”

    他置之不理，望着窗外像是在想事情，过了会儿摸出口袋里的婚戒套到无名指上，又伸手过来。她躲闪不及，被他摸到耳垂，酥麻刺痛过后右耳上多了一颗耳坠。他转过她的脸，扫过她不施粉黛的脸颊，把另一颗放进她手里，认真地交代：“先戴上，是妈给的，一会儿见了永博什么也别说。”

    他们都明白他在指什么，她难堪地挥开他的手，捏着那颗耳坠不肯戴。一侧的耳垂上坠着细长的珠线，随着车子前进轻轻摆动，搅乱了她的心思。她想不通，他再婚了，让周围的朋友们知道却隐瞒着家里。那么裘因呢？裘因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下了车，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没走两步，被他追上来拷住手腕 她无言地拧紧眉。他问：“你要去哪儿？”“回家！”她试图获得自由，没有成功，反而被他拖着向前走。“一会儿我送你！”他说完不由分说把她扯进“老地方”。

    她一进到门口的小厅就甩开他，最后争取了一次，“我不去！让裘因去！”

    他眯着眼睛重新收紧她的手，捏得她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她还在执意地坚持说：“我不去，让裘因去！”

    深深吸气，他绷紧的侧脸看不出一丝兄弟见面的开心，但想了一会儿，又缓和了态度，略带商量的口吻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

    施永道难得以这样的口吻对她说话，普华的疑虑没了突破的出口，只好什么也不说被他拉着往里走。快进入就餐区，他拿起耳坠替她戴在耳垂上，松开时托着她的脸端详了许久，然后习惯性地搂着她靠近身体的一侧。永博大步迎出来，猛力捶着永道的肩，对普华，永远不知道该怎么亲近她，最后只拍拍她的肩。

    “怎么才来？电话也不接！”永博拉着他们入座，迫不及待拿出背包里的东西给普华，“你要的里面全是，不光有海边，这几年拍的都在里面，慢慢看。”

    “谢谢。”普华接过硬盘，腰上传来微微的疼，永道低头倒酒放了一杯在她面前。“先干一杯！庆祝回来了！”永博和永道碰了杯，交代普华，“你随意。”她察觉出永道稍显僵硬的笑，举起杯子迟疑着干了杯里的酒。

    永博兴致勃勃谈起在各地经历的事情。永道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间只是闷头喝酒，以往超过两杯他会替她挡酒，现在却没有，一次次给她倒酒，好像要故意灌醉她。永博看不过去，夺过了杯子。“别喝了！”普华摇摇头，抚着胸口又去拿杯子。她要喝，最好喝得不醉不归，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醉了最好，无须烦恼什么，不会失眠，也不至于想他和裘因的事情。

    永道似乎看穿了她的念头，找了很多敬酒的理由，为父母，为身体健康，为工作顺利，为理想，为团聚，最后他突然说了一句：“预祝30岁成家立业当上爸爸！”

    听到这样没头没脑的句子，普华心里黯然，酒杯几乎打翻在桌上。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永道，他的眼底赤红，显然也是喝多了，碰了永博的杯子又转过来凑到她身边，特意轻轻碰了她的酒杯。他脸上写着戏谑般的笑，好像那不只是一个玩笑。

    普华一时心慌意乱，空空的胃里胀满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