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 张榕博 张杰 片/本报记者 张晓鹏

    交不起供暖费、时常大葱蘸酱就剩馒头吃的临沂小伙陈长建说，他是一名电影导演。  就在12月13日，陈长建和他的“6+1”团队刚刚拍完网络贺岁喜剧《兄弟等等我之电影梦想》。在《让子弹飞》、《非诚勿扰2》等贺岁大片的枪林弹雨中，没人知道也没人去看陈长建的贺岁片，但陈长建依然像模像样地在这部以自己故事为原型的贺岁片中留下两个悬念。  陈长建特别喜欢周星驰的《喜剧之王》，但与周星驰不同的是，他在电影里用无厘头的搞笑反映房奴、蜗居、拜金与移情别恋，他在讲述自己和身边年轻人真实的故事，这其中有悲壮也有自嘲。

    贺岁片最后的两个悬念

    “预备，开始！”“过来呀，过来踢我呀，没事……啊！”12月13日上午，在青岛市开发区一间柔道馆里，一米六几的个头，长得有些像葛优的陈长建身穿柔道服，冲着沙袋一溜小跑冲了过去，一个漂亮的飞踹，躲在沙袋后的好友兼演员李未来手脚并用，应声摔了出去。这是临沂小伙陈长建和他的制作团队2011年网络贺岁喜剧《兄弟等等我之电影梦想》的最后几个补拍镜头，电影讲述了来青岛开发区的五个创业青年，为了拍摄一部电影，实现在外人看来难以实现的梦想，在他们勤劳苦干、省吃俭用、竭尽所能地筹措拍摄资金期间发生的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陈长建说，其实他们就是在演自己。没有笑场，也没有休息，现场一遍一遍反复拍摄的六个人全神贯注。从2009年9月份这个团队成立至今，陈长建和他的六个朋友已经拍摄出了《砖头》、《乞丐传奇》等十几部电影短片，其中电影《砖头》在网络上的点击量已经逼近百万次。而这两年间，为了购买全套电影设备，陈长建花光了他几年来积攒的20万元钱，甚至还拿出了结婚用的5万元拍电影，相处6年的女友也与他分手。“伴着2010年的第一场雪，《兄弟等等我之电影梦想》顺利杀青，回首过往，所有的艰难和困苦都成为过去，我只记住了老天在拍摄期间赐予的冬天少有的明媚阳光，还有所有支持和关注我的朋友。”“他们多年的电影梦想难道真的就这样破灭了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到底会出现怎样的转折？”12月13日晚上，在博客中，陈长建写下了上面的话。他用两个问句为自己的贺岁片留下了悬念，而这两个悬念也同样在现实中等待着答案。

    送货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拍电影

    12月14日，青岛迎来一个冰冷的早晨，气温一下降了10℃。早晨8点，陈长建抓起衣服赶出去与朋友兼演员李未来会合，一起出门给几个小超市配送蔬菜和食品，而昨晚电影杀青的喜悦和憧憬已成过去时。100多箱香酥饼片、200多网兜山鸡蛋、4000多斤面条是他们今天必须完成的配送任务。陈长建说，他们每天这样走街串巷去配货，搬运一箱方便面自己能挣1元钱，而每天100多元的收入，就是靠出力气挣来的。送货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是为了拍电影。陈长建自小就喜欢电影，在2009年迷上拍摄网络电影前，陈长建在青岛开发区一家公司做会计，后来辞职做专职配送。“干这个时间比较自由，闲的时候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在陈长建每月500元租来的80平米的出租屋内，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张单人床是属于他的家具，一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上落满了灰尘。屋子的另一个角落，一个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放在地上，周围几个马扎围拢的是一个吃饭的小饭桌，上面摆着吃了一半的大葱、酱和已经冰凉的粉条。陈长建说，这就是他每天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但这并不影响他实现电影梦想。“大家年底有钱了就凑到一块拍片，大家都是随叫随到，有空闲时间就凑在一起拍电影，拍完就走，从来不谈什么报酬。”摄像兼音响李斌说。在温度只有10℃的房间里，外面狂风呼啸。几个人互相对视着，笑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白领也很痛苦乞丐也有快乐

    “你没有钱、没有房子，也不能给我买车，我跟你等不到希望了，我们分手吧。”-《--乞丐英雄》台词。“像这样没有出息的男人，你还担心他干什么呀？赶紧再找一个得了。”-《--砖头》台词。没钱买房，没钱娶媳妇，不能让父母和自己过上体面生活，这些年经历了很多酸甜苦辣的陈长建对此看得很开，陈长建说，拍电影是为了自己欣赏，同时他也想为一样承担生活压力的同龄人，在电影中找到一个精神出口。“现在大家碰到一起，不是谈房贷、买车、涨工资、挣外快，就是说自己的老婆每天如何挖苦自己挣得少，升得慢。”在陈长建的许多部网络电影中，描述社会小人物的真实生活状态是最多的，房奴、蜗居、感情背叛、拜金、空巢老人等现象均在陈长建的短片中非常直白地表现出来。“平时我们挨老板训，回家买不起房子挨老婆训，这些我们没有地方说，但是可以拍个电影表达一下，诙谐地表达，不犯法。”陈长建笑着说，电影是他们的梦想，虽然生活压力一直阻碍他们实现梦想，但不妨碍他们用电影诠释生活，这也能获得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共鸣。“我身边没有一个儿女，很孤独，只能自己排遣。”团队里的“老妈妈”张秀香说，自己拍戏，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快乐。《乞丐传奇之常回家看看》讲述了一个空巢老人的故事，张秀香说，她在片中与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相见后抱头痛哭时，流下的是真泪水。当她的腿因为滑倒而骨折时，她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就在身边。“我是个写实派，但也是乐天派。”陈长建说，社会小人物一直希望通过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但却未必能如愿。“只要自己尽力就足够了，我想把这种情绪告诉看我短片的人。”在陈长建的《乞丐英雄》中，饰演乞丐的陈长建在海边救下了一个因为工作压力大，且因为失恋准备自杀的白领。通过白领痛苦和乞丐豁达的对比，表现乞丐更加快乐。“什么艳照门、金融危机、军演、房贷，都跟乞丐没关系，一个人获得快乐就足够了。”

    把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你带走

    在国内许多城市，甚至在青岛，陈长建并不是第一个拿起DV拍电影的农民工导演。但在他的老家，他仍然显得很另类。谈起父母，陈长建总是一脸无奈与愧疚。陈长建说，在老家临沂乡下，像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早已经结婚生子，孩子每天围着爷爷奶奶叫个不停，而像他这种30多岁还不结婚的人，在老家会被认为是整天晃荡、不务正业的人，父母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在陈长建看来，谈市场、谈专业的拍摄以及学界和业界的争论，这些太遥远，也与他的梦想无关。陈长建说，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给父母打电话，怕他们问我工作的情况怎么样。“这个行业不成功是正常的，成功了才是奇迹。没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往前走。”“我的前任摄像师赵成才，跟了我一年多，我也感觉对不住他，一年了我们没赚到什么钱，他家里让他回去结婚生子，我感觉这个事情暂时也见不到什么效益，就向朋友借了五千块钱给他，让他回去了。我感觉这个事情我不能拖累大家跟我一起去冒险，有时候心里会过意不去。他现在一直在关注着我们，我答应他，只要我们这边有好的机会，有好的转折点，我一定会把他喊回来，共同努力。”陈长建说。“我和陈导的想法有一点不同，我觉得等我们把事业做大了，再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认真地学习电影，拍摄有潜在市场需求的好作品。”好友李未来对陈长建执著的追求仍有一丝担心。在他的作品中，有关爱情、生存和分别，都有着清晰的答案。拍摄电影是陈长建的梦想，而通过电影反映的却是与梦想越来越远的现实，陈长建觉得，这也是一种自嘲吧。“把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你带走……”“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我们想赌一把。”伴随着陈长建出租屋中响起的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摄像兼音响李斌说，现在大家的事业实在很悲壮。“但如果没有这段经历，我觉得人生是一个遗憾。我不想被现实阻断梦想，虽然现在起步有点晚，但只要机会来了，我一定会抓住。”陈长建说，他最喜欢的一首歌叫《相信自己》，还有一首，叫《在路上》。

    算上他，陈长建的团队一共有7个人，其中5个人至今仍是“光棍”。演员李未来、小孙，摄像兼音响李斌、剪辑和编剧李继广，还有外联和道具小薛，以及一位一直支持和关注这个团队的“老妈妈”张秀香。 李未来是最早与陈长建相识的。与陈长建不同，李未来对于拍网络电影远没有陈长建那么痴迷。出生于枣庄一个贫困家庭的李未来初中毕业后思考最多的是如何生存，如何赚钱。 “李斌大哥———”剧组中的其他人一直这么叫他。38岁的李斌在这群人中显得颇为另类，与剧组中的其他人不同，他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个4岁的儿子。这位来自甘肃的汉子身上并没有大西北的粗犷，一排门牙总是在他微笑时全部露出来，很像香港演员吴孟达。 满头白发，今年72岁的张秀香，在这群年轻人当中十分显眼。“大家都叫我花骨朵，骨朵姐，我就是爱玩、爱跳舞、爱健身，带着老年朋友一起玩。”张秀香说，即使没有戏份，她也要每次到场，看着这些孩子们拍戏，这样有一种归属感。 在许多外人看来，陈长建他们只是拍摄着玩玩，根本干不起来，但不知是为什么，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像着了魔一样，为了一个梦在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