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崔滨

    从云南省委宣传部原副部长伍皓成为第一个实名注册微博的厅级官员开始，生于草根的微博，在全国两会的促动下，开始承载民众更多的期许，官员微博时代正加速前行。然而，习惯了说官话的官员如何在微博上学会个性化表达？微博的私人性和官员身份之间的矛盾该如何化解？或许，只有大部分官员都用上了微博，并且习惯于微博的游戏规则时，微博问政的时代才真正来临。

    “两会期间开通微博，是想多个渠道更广泛、更直接地了解大家对新疆民生建设等方面的建议和意见。短短几天，众多网友收听、转播、评论，建言献策，表达心声，甚为感动。虽没有回复，但都是认真对待的。不瞒大家，因白天忙于参会，连续几个晚上看大家留言至凌晨两点多。会议期间，我会持续关注这里……”3月6日晚8点40分，被网民称为“微博史上最高级别的官员”的张春贤，继2日开通微博后，又连续更新了4条。

    这条人情味十足的微博，在全国两会的政治语境中，成为了中国官员“共织围脖”时代的缩影。

    超400名代表委员开通微博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蔡奇，从全国两会的第一天开始，就用微博全程直播两会，内容从政府工作报告，浙江团分组讨论到网上热议的焦点话题。

    3月6日全国人大浙江团分组讨论时，蔡奇在微博上写道：“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说上会前她问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有什么建议带到会上，正忙着做作业的女儿头都不抬地答道：转告温爷爷，让我们少做些作业。总理报告提出保证中小学生每天一小时校园体育活动，正是看到这问题而采取的硬性规定。”

    在这条微博引出的413条转播里，蔡奇的15万听众纷纷回复“真给力！”“真实际，全国两会也能说出小学生的心声！”“比媒体记者的报道还精彩。”

    全国两会期间的官员微博里，最给力的要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书记张春贤，这位早在湖南主政期间就经常与网民互动的“网络书记”，在两会开幕前一天在腾讯微博上实名注册，一条110字的微博，5天内就引来3万多“听众”，转播达到5000次以上。

    腾讯微博事业部工作人员6日告诉记者，“通过和新疆当地的媒体合作，腾讯对新疆近年来的成就和发展进行了集中展示，并在新闻板块的显著位置重点推广，正是这次‘宣传公关’打动了张春贤，使他同意试水微博。”

    正如张春贤所说，微博可以广开言路，问政于民。截止到3月6日，在新浪、腾讯这两个中国最大的微博平台上注册的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数，已经超过了400人，在总共约6000人的代表、委员中，占比接近7%。这其中不乏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副主席王永庆，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原副主席陈明德，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副主任韩方明，浙江省卫生厅厅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李兰娟和吉林省政协常务副主席林炎志这样的高官要员。他们通过微博发布自己的议案、提案、与博友互动交流征集民意，成为全国两会期间最受关注的政治人群。

    个性化表达常受阻

    “我原以为我很‘in’，因为我写‘围脖’了。但我不知道‘给力’是什么意思，心里真有点纠结。”这是去年10月31日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文化厅厅长章剑华这条“一句话四个网络热词”的微博，让他迅速成为了拥有近13万粉丝的“可爱厅长”。

    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在微博上化身“医生哥波子”，与10多万粉丝谈医改，论奢侈品，甚至还邀请博友为他的“梦中情人情中梦梦梦是梦”对下联。

    要说到官员微博中的明星，则非云南省委宣传部原副部长伍皓莫属，在微博中谈人生、论官场潜规则，甚至不惜“自爆家丑”：“夫人又发短信来骂：二球货，你咋又把老子信息放网上了！”正是这种文艺男中年范儿，让这个厅级官员的微博“听众”超过400万之多，受关注程度直逼杨澜和林丹。

    给自己贴上“老童鞋”、“苹果控”标签的副省级官员蔡奇，在微博中感慨尽管官员开微博，其特殊的身份和位置容易受到网友的关注，但“现在不是权势而是粉丝的时代”，在充满草根色彩和民间化表达的微博语境里，即便是官员也要“不讲官话大话而讲白话百姓听懂的话，否则谁听你的？”

    避免官话、套话、大话，表达个性，这几乎是每位开微博官员都要强调的一点。“被”朋友开通新浪微博的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原副主席陈明德在微博中写道，“我是经历过极‘左’年代的，现在这样的网上自由，那年代哪敢奢望啊。敢于发表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应该提倡的。”

    只是，“明哲保身、恪守中庸”的为官之道，以及“微博问政”、“官民互动”的责任，官员们的个性表达一再受阻于政治话语的高墙。比如已经调任云南红河州常委、宣传部部长的伍皓，就是因为在微博上过于个性化的表述，突破了传统官场规则，屡屡引发舆论巨大的争议，以致陷入“扔钱门”和诉讼之争的漩涡。

    最近一年里，伍皓的微博五开五关，甚至想到将微博“自愿自动自杀式关闭”。如今在微博圈语境里如鱼得水的蔡奇，也在注册微博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公开身份，最后选择落户在相对“不张扬，比较安静”的腾讯微博。

    个人微博与官员身份的纠结

    “崩溃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好当。再写我就成中国第一作秀人了。还是让我安安心心为红河父老乡亲做点事吧。”3月6日晚，当记者试图在微博上约伍皓采访时，他只用了1分钟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今的伍皓，将自己的微博名改为“伍皓红河微语”，其内容再不复当年书生意气，而是一心介绍自己在红河的工作，推介当地的产业，唯一留下的文人情怀，是他最近几天在微博上贴出自己创作的《我要去红河》歌词，广邀粉丝作曲。

    在3月4日与微博听众的互动中，蔡奇坦称：“我所知道的现在政府官员开微博的不少，但他们不愿意实名微博，因为他们有顾虑。主要的顾虑是感觉网络还是有风险的，担心网络上的‘愤青’给自己树立一个对立面，也怕别人议论会不会是想出风头，自我炒作等等。”

    “在中国的语境下，中国网民对官员微博的期待确实比国外更高一些。”国内较早研究微博的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胡泳表示，相比国外媒体只承担传递信息和舆论监督的功能，中国的媒体还要承担为老百姓解决问题的功能。“像微博这样沟通便捷、快速的网络平台，确实一下子拉近了百姓与官员的距离，加上一部分民众的‘青天情结’，很容易让人对官员微博产生更高的期望。”

    “微博这样一个充满民众期待的草根言论语境，与官员和政府机构惯常使用的政治语态存在很大的反差，才出现了部分官员因为私人微博与官员身份无法厘清而产生的纠结。”胡泳认为，“这样的反差会促使官和民都意识到问题的存在，从而去主动寻找政治话语的草根化表达方式。只有大多数代表委员和官员都在使用微博，并且习惯于微博的运作模式、思维方式和游戏规则时，微博问政的时代才真正来临”。

    蔡奇也认为：“从我自己的体验来看，网络实际上就是一座学校，是一个亲密的组合体，只要大家互相交心，坦诚相见，最终都能够赢得信任，最关键的还是要说真话，说实话，听到真话，听到实话。”

    实际上，正如大多数关注官员和官方微博的博友所说，并没指望这些微博能够成为官员和政府部门的“玻璃缸”、“透视镜”，他们更多是希望借此来了解官员的个性品格和官方的开放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