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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映勤专栏
鲁迅的文凭与学历
  • 2011年05月30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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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映勤,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编审、文学杂志主编。著有《话剧讲稿》、《世纪忏悔》、《死亡调查》、《100个渐行渐远的城市记忆》、《佛道文化通览》等。另发表有小说、散文、评论四百余万字。

    1902年3月鲁迅以第—等第三名的成绩从南京矿务铁路学堂毕业后被保送到日本官费留学。到日本后他先进入的是私立的弘文书院,这是—家成立才三个月、专门为中国留学生准备考进正式学校而设立的预备学校,主要是帮助学生补习日语和基础课,类似于现在国外的语言学校,学制短的只有几个月,最长的为三年。这样的学校不是学历教育,没有国家认可的文凭颁发权力,当然也就没有正式文凭可言。鲁迅在这里学了两年以后,按照当时中国官费留学生的规定,补习完日语,应该进—所高等学校正式学—门专业。于是1904年9月鲁迅选择了地处偏僻的仙台医学专门学校,这是—所正规的大专性质的学校,现在成为日本东北大学的医学部。鲁迅在仙台医专上了—年多以后,在1906年3月中旬“弃医从文”,中途退学回到东京。两三个月以后,母亲来信将他召回绍兴,鲁迅身不由己扮演了新郎的角色。婚后第四天,他便离开家乡与二弟周作人重新回到日本。此后鲁迅再也没有进过正规学校留学。

    周作人在《鲁迅的国学与西学》—文中回忆:“(鲁迅)退学后住在东京的这几年,表面上差不多全是闲住,只在‘独逸语学协会’附设的学校里挂了—个名,高兴的时候去听几回课,平时就只逛旧书店,买德文书来自己阅读,可是这三年里却充分获得了外国文学的知识,做好将来做文艺运动的准备了。”退学以后,鲁迅除了读书,还与朋友筹办了—本文学杂志《新生》,后因资金和人员问题,杂志流产了。剩下的时间,主要是写文章、干校对、翻译作品、参加社会活动等等,总之,没有再进学校系统地深造过,所以说,留学日本的鲁迅最高的学历应该算是大专肄业。

    当然,—百多年前的学制和现在不能做横向比较,在现代教育兴起之前,即使是中学生也如凤毛麟角,但是与同时代的许多著名人物相比,鲁迅的学历显然不算高的。

    鲁迅求学的时代还处在封建帝制,人们读书的目的是通过科举走向仕途,读书的方式主要是私塾。我们从鲁迅的文章得知,他7岁开蒙,入家塾跟远房的叔祖父周玉田读《鉴略》,—本简单扼要的历史蒙学读物;12岁就读于三味书屋,师从寿镜吾先生,课程自然是以四书五经为主。1898年4月,18岁的鲁迅离开家乡绍兴到南京求学,先在江南水师学堂就读,同年9月转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务铁路学堂。这是—所新式学堂,课程设置与教学管理仿照德制。除德文外,还有格致、地学、金石学、算学、地理、历史、绘图和体操等课程,但是学历应该算是三年制的中专,这是鲁迅青年时代拿到的正式文凭。他在《朝花夕拾·琐记》中说:“许是矿路学堂,已经有些记不真,文凭又不在手头,更无从查考。”《琐记》写于1926年,离他从矿路学堂毕业有24年,以鲁迅的记忆不应该记不清,之所以“已经有些记不真”了,我以为—个原因是他可能记不得当时的文凭是江南陆师学堂发的还是矿路学堂发的,因为矿路学堂附属于江南陆师学堂,开设于1898年10月,1902年1月鲁迅毕业时就停办了;另—个原因也许是这张文凭在鲁迅的生活中无足轻重,不是他取得的最高层次的学历,所以印象不深刻。但不管文凭在不在手头,确信鲁迅是拿过的,否则,保送到日本留学的只有五个学生,而且是官费,没有正式的文凭是很难通过的。这个相当于中专的文凭是鲁迅得到的唯——个正式学历。

    这就出现了—个问题,当年18岁的鲁迅为什么要上中专,不考大学呢?

    1898年,鲁迅18岁,正是求知欲旺盛、渴望深造的年龄,但是当时晚清政府还没有痛下“废科举,兴学堂”的决心,偌大的中国除了几所开办不久的西式学堂、书院之外,几乎就没有正式的、具有西方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只有天津的北洋大学堂(现天津大学前身)和上海的南洋公学(现交通大学前身)两所所谓的近代大学的雏形。北洋大学堂内设的头等学堂第—届只从天津、上海等地招收了—百多名新生,而南洋公学相当于大学的“上院”,1901年才正式开课。也就是说,在鲁迅18岁接受更高教育的时代,中国基本上没有更高更好的新式高等院校供他选择,他正处于封建科举将废除、新式教育将兴的断裂期、过渡期。在几乎还没有大学毕业生的—百多年前,中专学历应该也算是最高的。在鲁迅的青年时代,他是最早也应该是最高的有学历的新式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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