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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3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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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王辉
村子的前面原本有一条河,大集体的时候,围河造田,就把河给填上了。但是,这块地的归属问题一直没得到解决,所以地就一直荒着。父亲当村长的时候,就自作主张栽了几棵桃树。
可是,白天栽上,夜里就被人砍断了。母亲心疼买树的钱,准备在村里大骂一场解解气,却被父亲拦住了。父亲说那是公家的地,咱栽上桃树就变成自家的了,有人看不惯也是应该的,你这样出去骂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听父亲这么说,母亲就又回灶屋做饭去了。
吃完午饭,父亲就用村里的大喇叭吆喝,召集全村人开会。父亲在会上说,那块地是公家的地,不种怪可惜的。这样吧,我掏钱买些桃树栽上,算是咱们全村人的财产,桃子熟了以后,归咱们大家!见村里人都沉默不言,父亲说,那就这样定了,散会。父亲说到做到,下午就去买了几十棵桃树,和二叔三叔一起种上了。父亲还把我们家攒的粪拉了一车洒到桃树林里。那夜,我很担心桃树的安危,可是天明的时候我跑过去看,看见桃树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三年过去了,春天再度来临的时候,桃树上开满了粉红的小花,春风吹过,满村都是香的。只是这三年,父亲每年都会赔上一车粪。桃林成了我们小孩子的乐园,在里面打闹、玩笑,像桃花上的蜜蜂一样忙碌。桃花落尽之后,结了很多桃子,待到麦子发黄的时候,桃子也渐渐羞红了脸。村里人很自觉,没人去偷这些桃子,虽然是属于公家的东西,没人管。
收过麦子,种上花生玉米之后,村里人都闲了。父亲把大家召集到桃林里,说是让大家一起收桃子。桃林里可热闹了,半大小伙子们爬上树,大姑娘小媳妇们在树下拿篮子接着,我们小孩子只管吃,老人们在一边愉快地聊天。村里人好久没有集体活动了,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父亲很欣慰,他觉得他这个村长还是够格的。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成了村里人的狂欢节,后来,甚至表演起了节目,唱歌跳舞,唱戏敲锣,好不热闹。那样的岁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时兴打工,壮年劳力都出去挣钱了,再召集人摘桃的时候,也就是稀稀拉拉的一群老人孩子,父亲很伤感,说各自摘一些,拿回家吃吧!接下来的几年,每当桃子成熟的时候,父亲就往各家送一些。送累了,父亲就靠在墙边歇歇,看着空落落的村子,父亲的心情难以言说。我在城市定居之后,每年都会收到父亲托人带来的桃子。看着这些眉开眼笑的桃子,我就会想起父亲,想起那片桃林,想起那些美丽的过往,以至于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去年春天,家乡下了一场大雨,刚开的桃花在大雨里凋零了好多。打电话时,父亲担忧地说,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桃子,怕没有孩子们吃的呢!这时的父亲,焦急地守望着桃树。
而桃树,也在焦急守望,只是不知道,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村人们,能不能感受到这一种焦灼、这一种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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