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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3月1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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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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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不是来演讲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 著
南海出版社
2012年1月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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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
加西亚·马尔克斯十二岁那年,走在街上,有一辆自行车正冲过来,一个路过的神父见状大叫道:“小心!”骑自行车者应声倒地,神父对马尔克斯说:“瞧见没?语言的威力有多大!”几十年之后,在一次西班牙语国际会议上,马尔克斯向世人宣布了他当时的心得体会:“就在那天,我明白了语言的力量。”并且,作为一个拉美作家,紧接着,他表明语言的力量也具有着伟大的传统:“玛雅人更是早就明白了,还明白得相当透彻,专门设立了语言之神。”这则邂逅语言神父的小故事,记录在马尔克斯的演讲录集子《我不是来演讲的》里。
格外相信着什么的人,一定也会有其对之格外的世故之处。看马尔克斯的这个集子,与看他的小说作品相比,有趣的地方正在这里。他深谙其中利害,于是在其作品里就格外地回避,而在直接面对公众的说辞里,有时候又会情不自禁地以抗拒的情绪来刻意强化这些回避。在电视里看到两位茅盾文学奖得主谈当下的文学,谈别的事情都各说各话,言及出版市场,则很有些背靠背似的默契,痛陈其门槛之低、之杂、之滥,而原本在旁人看来,这些恰是文学可能的繁荣之一,大浪淘沙,沙子多,淘到金子的机遇更多；再者,出版读物多了,把读或者不读的选择权交给读者,也是现代社会民主的一种表征吧。由此看,诺奖得主在公共话语场合,世故之深厚,远在茅奖得主之上。
依靠获诺贝尔奖的《百年孤独》,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代表性作家马尔克斯在中国的知名度,比如今的“公共知识分子”韩寒更广泛而深入,虽然有点讽刺意味的,是马尔克斯在中国从去年开始才有正式版权著作,以前的广为流传与深入人心,统统是盗版的成就。《百年孤独》开头第一句,“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对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后这几代作家们,如同行业启蒙语录。而且,面对马尔克斯好像无代沟,在网络上看八零后女作家蒋方舟翻译的《我那些苦难婊子的回忆录》片断,文字信且达,却又仿佛在七荤八素地抖猛料,很让人担心老马来找她维权。
中国读者热爱马尔克斯,但是,马尔克斯对中国市场的盗版印象更深刻,加入WTO之后,中国出版业人士前赴后继几经努力,去年《百年孤独》才有正式授权的中文版。这部《我不是来演讲的》是第二本,是其2010年的结集,收录了从1944年到2007年间的公开演讲,时间跨度涵盖其文学生涯,其中涉及文学的却不多,而是像韩寒一样很“公知”,对现代社会弊端、文化发展、媒体时代、核危机等全球化的问题发表看法,还有,就是生动介绍他与一些重要人物的友情。他的友情范围里,很有些拉美地区的政要人士,而他在言辞的运用上,也充分地表现出作家的灵活性——陈述情形,不判断是与非。比如,非常清楚《百年孤独》是他漫游世界的通行证,读者们对这部非凡之作的成因充满了好奇,他也时不时提到它,但是,永远不会涉及写作的行业性秘密,只提供猎奇性的趣闻轶事。最具噱头的,是在贫困之境写就的《百年孤独》书稿寄往出版社时,因为邮资不足,只好先寄出半部,忙乱之际竟将后半部先发出去了,结果出版社编辑“迫不及待地想看前半部,给我们预支了稿费。就这样,我们获得了新生”,到底,作家是特别会讲故事的人。
但,马尔克斯也很会做姿态。对于演讲,据说他很有抵触,书名《我不是来演讲的》,选自他在中学毕业典礼上被派定的发言,他曾说:“对我而言,文学创作与登台演讲一样,都是被逼的。”后来他因《百年孤独》而开始领奖时说:“我曾发誓绝不做两件事——领奖和演讲,今天……连破两例。”而在诺贝尔奖典礼上,他身着加勒比西装,打破了诺奖领奖习俗,更以《拉丁美洲的孤独》的致词,开始将在世界各地的演讲视为其作家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至少,这部集子如是说明。而且,为编辑此集,马尔克斯与编者的合作也格外主动,是真正的“并肩作战”,编者在这四个字后面用括号特别注明:“真的是肩并肩,肘碰肘”。
忆想《百年孤独》给人的恢宏史诗般的阅读印象,再看这“一向视演讲为畏途”的马尔克斯,一方面提示着抵触是一种真的很在意,另一方面又表明着,懂世故的作家才是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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