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还原颜回的“孔雀开屏”
  • 2012年11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 【PDF版】
  □于永军
  既没有子贡的才干、子路的忠直,也没有曾参的业绩,颜回为什么却能在孔门三千弟子之中独美于前?

 
  笔尖对准颜回,实在有点儿于心不忍。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贫兮兮,饿兮兮,一生没吃上几顿像样的饱饭,29岁就白了少年头,年仅32岁便英年早逝。然而,颜回毕竟是幸运的,死了一千多年后(明代)竟然成了“复圣”,且汉武帝之后祭孔,独他跟着配享。复圣者,圣人之复制品也,与孟子的“亚圣”属于同一级别。既没有子贡的才干、子路的忠直,也没有曾参的业绩,更没有像老师那样创造出光耀千秋、誉满寰宇的“师承效应”,颜回为什么却能在孔门三千弟子之中独美于前?儒学家们发微,大都归功于颜回尊师好学、安贫乐道,“不迁怒,不贰过”。但从《论语》和《史记》记载来看,似乎他还有一独特之处——善于可着老师的心思“交作业”。老师一高兴就画红圈、给表扬。红圈表扬多了,在师兄弟们的终极PK中就显得优秀,评选“复圣”也就有了硬条件。这一点,显然被后世搞“尊者讳”了,故在还原复圣人也是人的理性中,我时常想起鲁迅引用法国诗人亚波理奈尔的那句话:孔雀开屏,光辉灿烂,但后面的屁股眼也露出来了。这恐怕是颜回当年所没有想到的。
  孔老师崇尚“官本位”,一生想从政做官,总企望有朝一日能出“仕”大干上一票。可惜机遇弄人,总是不得志,因而有时也就难免在学生面前发一通“怀才不遇”之类的牢骚。每逢此时,颜回总能拿出抚摸老师心灵的高招。就说那一年周游列国,孔老师因屡屡不受待见,心里很受伤,郁闷之际,给学生们出一题目:“《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学说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呢?”几位弟子各抒己见,有的作自我反思,有的说变通之道,孔老师皆哂为不对路。唯独颜回的说法让他眼前一亮:“因为老师您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先生。然而,老师照着自己的学说推广下去,不被接受又有什么关系?人家不能容,正见得先生是一位不苟同取容的君子呢!一个人学说不修治,那才是自己的耻辱;至于学问大而不被人所用,那是君主和执政大臣的耻辱,这样更能显出君子的本色!”《史记·孔子世家》在记下颜回这一发明之后,紧接着留下了圣人很开心的一笔:“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正是你说得这样啊,姓颜的小伙子!假使你有很多钱财,我愿意给你当管家。显然,颜回的话让孔老师特爱听,说到他心里去了。
  人大概都有一种天性,无论成人小孩儿,无论高官平民,都喜欢听赞美话,一旦进入了拥有铁杆粉丝的层次,更会自觉不自觉地滋生出一种渴望赞美的理智麻痹。颜回显然是一个炮制赞美的高手,一篇题为《颜渊喟然叹曰》的代表作,倍让孔老师心花怒放:“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论语·子罕第九》)这篇“叹曰”,换成现代话说:我仰视着老师您呀,越看越高大,您的品格与学问像大山一样高不可攀;我刻苦去钻研啊,越钻研越感到高深莫测、厚不可透。高瞻远瞩指引我前行,洞察万事引领我反思,让我一会儿感觉在前面,一会儿感觉在后面,真是奇妙极了。
  大人物自命不凡,必然催生故意示蠢之人,以陪衬其英明伟大,诸如安禄山、和珅之类,颜回可为先师。一次,匡地土著人围攻孔门师生,大家作鸟兽散,后来师徒会合,孔老师不无心痛地对颜回说,我以为你早已命丧黄泉再也见不到你了。按照常人思维,学生此时此刻理应说一些诸如“让先生担心了”之类的歉词或感谢话,但颜回硬是别出心裁:“子在,回何敢死?”(《论语·先进第十一》)这个回答,与安禄山那个“唯赤心耳”同样有趣:我没有死,是因为先生还在啊!先生健在,我怎么敢死呢?或许是颜回傻傻的场景很多,故而《论语·为政第二》中录了这样一段:“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不愚却故意装愚,意欲何为?这就是和珅取悦乾隆的逻辑了:显示圣上英明。于是,每逢孔老师上课,颜回便总是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唯唯是地听着。虽然表现笨笨的愚愚的,但给孔老师心里的那感觉,肯定是蛮舒服的。
  奉迎悦我无助我。在这一点上,孔老师心里明镜似的。《论语·先进第十一》留下了孔老师对颜回的一次实话实说:“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换成白话就是:“颜回并不是对我有助益的人,因为他总是认为我的话句句都是对的,没有不感到心悦诚服的。”然而,世间的事情就是这般奇怪,人人都知道奉迎不好,但人人都愿意听好话、喜欢别人奉迎,并且欲却不能、欲罢不能。正是这种需要的顽固存在,致使了奉迎之风、善谄之人几千年不绝于史、不绝于世,也让颜回成了受孔老师称赞最多的弟子。尽管享年不永,但伴随着老师得道成圣,他也升到了天上。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通信地址:中国 山东省 济南市泺源大街6号F15   邮编:250014   E-mail:wl@qlwb.com.cn
电话 新闻热线:96706   报刊发行:0531-85196329 85196361   报纸广告:0531-82963166 82963188 82963199
副刊青未了:0531-85193561   网站:0531-85193131   传真:0531-86993336 86991208
齐鲁晚报 版权所有(C)   鲁ICP备0500434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