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想到,康熙三十一年,朝廷三品官、山东按察使喻成龙派县官周统“诚邀”蒲松龄到济南官衙的真正目的,是觊觎《聊斋志异》!?竟想拿白银千两收买《聊斋志异》!
蒲松龄生前,《聊斋志异》以手抄本形式流传,一直没能印刷。乾隆年间刻印青柯亭本《聊斋志异》的赵起杲李代桃僵,在《刻聊斋志异例言》中将喻成龙欲欺世盗名的事,硬安到王士祯头上:“先生毕殚精力,始成是书。初就正于渔洋,渔洋欲以百千市其稿,先生坚不与,因加评骘而还之。”两百多年间《聊斋志异》流行依赖青柯亭本,王士祯一直蒙此不白之冤。真是哪个庙都有冤死的鬼。
那么,蒲松龄和王士祯是什么关系?穷秀才和朝廷重臣因文结缘、惺惺相惜。结识王士祯是蒲松龄西铺坐馆最重要的事件。
王士祯,字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山人,新城(今淄博桓台)人,顺治进士,官至刑部尚书,故被蒲松龄尊称“大司寇”。王士祯做扬州推官时写的诗受到诗坛盟主钱谦益欣赏,希望他继自己之后主持诗坛。康熙年间,王士祯与朱彝尊并称“北王南朱”,成诗坛领袖。
新城王家和西铺毕家是三代姻亲。康熙二十六年(1687),王士祯为答谢前一年吊祭其父的亲友、看望刚遭遇父丧的解元毕世持,来到西铺。毕际有作为从姑父礼貌性接待王士祯后,派西宾蒲松龄全程陪伴。于是,两位后来分别以诗歌和小说彪炳文学史的人物有了近距离接触。王士祯更感兴趣的是《聊斋志异》,因为他正在撰写笔记《池北偶谈》,甚至和蒲松龄写同一人和事,如《林四娘》和《小猎犬》。这一年,蒲松龄四十七岁,王士祯五十三岁。蒲松龄后来回忆这次相会“遥忆黑头已珥貂,相逢快语彻清宵”。朝廷贵官和穷秀才话语投机,不知不觉聊到深夜。两位文坛巨星相遇,成为文学史上一段佳话。
2008年我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波兰,参观肖邦故居,偌大庄园中肖邦乐曲在回响。征得东道主同意后,我从结满小苹果的树上摘下一个说,“尝尝肖邦吃过的苹果!”波兰作协主席在一旁说:其实,这里并非真正的肖邦故居,这是当年肖邦父亲做家庭教师的庄园。我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想到:中外大文艺家遭遇何其相似!音乐家肖邦和小说家蒲松龄都曾寄人篱下。现在,当年的“馆东”都借他们传名。蒲松龄坐馆的西铺,已重建并命名“蒲松龄书馆”,几年前开蒲松龄国际讨论会时,我曾和《聊斋志异》意大利文翻译者安娜·布亚迪女士一起,在“绰然堂”匾下合影。当年在绰然堂靠“舌耕”维持生活的蒲松龄可曾想到:现在《聊斋志异》已有二十多种译本,在全世界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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