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
人们常说,想要认识一座城市,那就去吃她的食物吧。味蕾会告诉你,她的酸甜苦辣,她的满身风雨,她的百世苍凉。
而我对烟台这座城市记忆的开始与结束,都是从伴随着海水涨落带起的悠悠腥潮的味道而来。
初来烟台的那个中秋,我们三五个人来到海边,每人手中一把“海瓜子”,一个钻了小孔的啤酒瓶盖,这便是记忆中第一顿“海鲜”。撬开那层薄薄的壳,放在嘴里轻轻一吸,仿佛是将整个潮湿的大海吸入口中,拥入怀里。那小小的壳下隐藏着一撮带着些许甘甜、入口即化的鲜美肉质。海的深邃、广阔与神秘或许都存在于再渺小不过的食物里,每一丝甘鲜的肉质,每一口饱满的口感都是海的馈赠。
我们观看者卷入岸边的巨大海浪,尖叫着、嬉笑着,却没有一丝害怕；沉浸在食物带来的幸福中,并不知道秋天或者更寒冷的季节已在悄悄来临。因为,我们所正在经历的,与这座城市有关的青春就在这腥潮的海水、甜美的食物里轻轻地招手,继而摇曳生姿地走来。
而四年后的一天,我在朋友家的厨房里熟练地清洗海鲜,她恰好靠在门边喝着一杯水。“以后回到内陆城市,就很难再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鲜了。”我低着头说。而她是继续沉默,那个时候的我们即将毕业,离开这座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直到我被一只扇贝夹了手,惊叫着抬起头才看到彼此眼中闪烁的泪光,但却被这只不解风情的扇贝弄得大笑了很久。那一晚,我们花了好几个钟头熬了一锅浓浓的海鲜汤,又是这种鲜明易辨的海鲜所特有的味道,浓烈又不失鲜甜,腥香却不会生厌。比之于那年中秋的恬淡肉质,更多的却是浓厚的汤底带来的回味悠久。我们嘬着一碗浓汤,喋喋不休,在东方既白的时刻被一屋子温暖的汤汤水水的味道包围着,沉沉睡去。虽然并不知道明天会前往何处,但此时此刻,我们就湮没在属于这座海水之城特有的味道里。
也许总有一天,会忘记曾经到过的那些地方,遇见的诸多风景,但味蕾总会在不经意间提醒我们——我记得这个味道。
从此,带着这属于味蕾的特殊记忆,只身天涯,遥望烟雨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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