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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0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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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台儿庄战役中,范长江(右一)、陆诒(右四)与关麟征军长(右二)的合影。 |  | 被日军炮火轰击后的台儿庄车站。 (陆诒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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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流
1938年3月30日,是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学会首届代表大会(中国记协前身)召开的日子,在这次盛会后,范长江和陆诒等一批记者经郑州、开封,到达台儿庄进行战地采访,在余烬未熄的前线,他们出生入死,及时准确地报道这次战役的经过。在记者节来临之前,笔者有幸采访了陆诒之子陆良年先生,他向我们讲述了当年他父亲采访台儿庄大战的一些史实。
徐州谒见李宗仁将军
陆诒1911年出生于上海市闵行区,历任上海《新闻报》、《大公报》记者,汉口、重庆《新华日报》记者、编委等。从“一·二八”淞沪抗战炮声响起到八年抗战结束,陆诒多次奔赴抗战最前线。
1938年1月15日,陆诒到中共主办的汉口《新华日报》工作。3月中旬,日军企图攻占徐州。为了阻断日军的疯狂进攻,抗日军队在鲁南重镇台儿庄筑起了“血肉长城”。3月底,陆诒回汉口出席“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学会”成立大会,会后,陆诒和范长江等一批记者奔赴徐州。
4月4日,范长江、陆诒到达徐州,当晚就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谒见李宗仁将军。当他们到达官邸时,李宗仁正与白崇禧将军下象棋,白崇禧当时担任最高统帅部副总参谋长,受蒋介石委派到徐州协助李宗仁指挥作战。白崇禧将军个子高大,光头,戴无边近视眼镜,穿黄呢军装,衣领敞开。这时前方打来的紧急电话接连不断,白崇禧一面接电话,一面用红铅笔在纸上做记录,分不开身。陆诒问及当前战局发展趋势,李宗仁和白崇禧都不愿多谈,只是诚恳地告诉他俩,战局发展瞬息万变,建议他俩赶快到台儿庄第一线现场采访,不要像那些贪生怕死的记者一样,专向高级司令部伸手要现成战报。李宗仁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当时确有部分记者常驻徐州专发官方战报,不愿去前线实地采访。
台儿庄前线采访指挥官
从徐州到台儿庄前线五六十里路程,每天都有军车来往,他俩当时都有国民革命军军委会颁发的战地记者证明文件,搭乘军车极为方便。4月5日上午,他们搭乘军车首先去汤恩伯的司令部。汤恩伯在一间农舍中接见了他们俩。汤恩伯说:“打运动战,就是要天天行军,专找敌人的薄弱环节打。过去我们死守阵地挨打,吃了很大的亏。现在我们集中全力进攻日军的侧翼,以支援扼守台儿庄正面战场的友军。”
下午,陆诒和范长江骑马到指挥台儿庄正面战场的第2集团军孙连仲将军的司令部。这位身材高大的西北军名将,正在接待刚从徐州来访的20多位中外记者和外宾,其中有国民党中央社战地记者曹聚仁及香港《立报》记者邓珂云、美国合众社记者爱泼斯坦、杰出的荷兰纪录片导演尤利斯·伊文思和曾经到八路军五台山根据地参观过的美国军官伊万斯·卡尔逊上校等。当时,孙连仲将军正在积极部署反攻,但他对反攻讳莫如深,缄口不语。一位记者问什么时候开始反攻,他笑着回答:“我们守在台儿庄,能顶住一天是一天,至于什么时候反攻,那只有司令长官部才知道。”
4月6日起,敌我双方的炮战甚烈,敌机白天轮番轰炸、扫射,极力阻止我军向前增援。下午,孙将军特地为陆诒和范长江准备了两匹刚俘获的日本战马,派一个副官连夜送他们到31师师长池峰城的指挥所。池峰城虽然几昼夜没睡,但见到他们俩来采访特别兴奋,嗓音嘶哑地说:“这里有几捆稻草,欢迎你们在此过夜。”范长江笑着说:“前线上打得这样热闹,即使你准备了舒服的床铺也是睡不着的。”池峰城跳起来拍拍陆诒的肩膀说,“对啊,胜败存亡就看今晚了”。晚上9点半,全军下达反攻命令。我军重炮向敌军阵地连续轰击,日军弹药库中弹爆炸。此后,敌我双方展开白刃战,困守在台儿庄一角的残敌800多人被冲进寨子的先头部队歼灭,少数敌军仓皇向台儿庄北郊退却……这一夜,陆诒和范长江两人在池峰城的指挥所里彻夜难眠。
4月7日清晨,我军肃清三里庄以北的残敌,俘获众多战利品。从前线传来这一重大胜利消息,池峰城师长与他们握手告别,上前线了。他们随后披衣出发,到台儿庄前沿阵地现场采访。
深入战场一线触目惊心
陆诒和范长江从韩佛寺乘坐铁路手摇车沿临台支线铁路向台儿庄战场急驶,前线尚有稀落的炮声,附近还有机关枪的密集扫射声。当手摇车到达台儿庄南站附近时,地上炮弹坑不计其数,火车站的三层洋楼已经被敌人的炮弹击落两层。下车后,日军的一架侦察机、三架轰炸机出现在南站上空,在乜子彬旅长的引领下,三人在车站北段的地下室洞口躲避。下午1时半,他们通过运河上的军用浮桥,踏进台儿庄西门。
“凯旋门系白骨筑成,自由花是热血灌溉。”战后的台儿庄内一派残垣断壁的景象,有几处房屋余烬未熄。脚下都是尸体、瓦砾、弹片和炮弹壳,地上血流成河、触目惊心,半烧焦的木片和散乱电线挡住去路。所有房屋无不壁穿顶破,箱柜残败,历经四百年繁荣的运河小镇台儿庄彻底被毁于密集的炮火中。
随后,31师的王冠五旅长告诉两位记者,当台儿庄巷战最激烈时,墙上一个枪眼,敌我双方都奋力争夺。一次,日军的枪刺已插进我军守卫的墙里,我们一个士兵毫不迟疑地把它抓住,刺刀刺破手掌,流血不止,他仍然紧握不放,另一个士兵冲进邻室,用手榴弹把那个日军炸得粉碎。他们走到王旅长的旅部,看到成捆的日军三八式步枪、手提机关枪和500顶日军的钢盔,还有好几箱弹药,堆满一屋。这些战利品是日军仓皇撤退的见证,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圆桶窒息毒瓦斯。
战地座谈会受益匪浅
黄昏时刻,在王冠五旅部召开台儿庄血战座谈会,参加人员都是亲历这次血战的官兵,这在当时战地采访中尚属首创。通过座谈会的深入采访,陆诒和范长江才深知从3月28日到31日这几天是台儿庄战役的关键时刻。危机关头,敌人占据了台儿庄的五分之四,西北角的交通线也被攻占了,形势危急。4月1日晚上,池峰城师长当机立断,遂电告王冠五旅长组织敢死队。王冠五命令7连连长王范堂将仅存的57名战士集中起来,组成敢死队,敢死队员们头围白毛巾,手持长枪,斜挎大刀,腰里挂满手榴弹,连夜突袭敌人阵地,对日军展开最后搏杀。经过1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将扼守在台儿庄西北角的敌人击溃,44名敢死队员为国捐躯。这次敢死队的夜袭成功,奠定了台儿庄战役胜利的基础,这些战斗中的细节和战场景象只有战地记者深入现场采访才能取得。
4月7日晚间,陆诒和范长江乘着夜色离开台儿庄,回到徐州当晚将台儿庄战场的所见所闻奋笔疾书到次日早晨,从电报局往汉口发新闻电。4月12日,陆诒再次回到台儿庄战场,看到外出避难的居民陆续返回城内开始收拾破碎的家园；百余名士兵,正在清扫街道,好言慰问那些无家可归的同胞。随后,他又到台儿庄的外围战场兰陵、苍山、向城、峄城、邳县、铜山等地跟踪采访台儿庄大战之后的战事新闻,直到5月徐州突围回到武汉,其间,采写了十多篇战地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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