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岱
“我们一切勤务人员,不论职务大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一段充满时代气息的标语,一块斑驳的金字红墙,一排笔直坚韧的白杨树,就是我生长的地方。
这是一个普通的部队大院,洋洒着肃穆整齐的威严气质；你能看见单调的绿军装,却也能体会它不平凡的意义。这就是我的家,光荣的革命军人家庭,这里赋予我一种精神,一种品格。
勤劳节俭,是军人的简约,也是家里的风气。不论什么时期、条件如何,在我的家里很难看见一日三餐浪费米水,甚至洗碗刷锅时也见不到多余的东西。家里老小的秋衣秋裤、袜子棉被,规矩地缝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爷爷是一位高级军官,却从不奢侈浪费,对子女的要求也是如此。记得有次爷爷让我帮他晾衣服,那时我才七八岁,我抱着一小盆衣物铺在暖气上,却发现从背心到袜子、从秋衣到单裤,膝盖上、胳膊上几乎每件衣服都缝补过。我问爷爷为什么,他笑着说:“这样的衣服才暖和。”
十几年过去了,再翻开我的抽屉,还存放着各色的碎布头,这不是吝惜,不是矫揉造作,是一种发乎中情的自律,是每个家庭成员遵守的生活原则。
挺直腰杆做人,不低头,不趾高气扬,行直语正,是家人的容止标准。听大人讲,文革时造反派来家里,要求爷爷参加各种会议,与他们一起批斗老同志。爷爷毅然决然拒绝,并狠狠呵斥了别有用心之人。后来造反派陷害爷爷,给他扣上了帽子,整个大院几乎把他孤立起来。他依然挺直腰杆,对大家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共产党员就要挺直腰杆说实话!”
世上好书读不尽,皆是他人言语；当下唯有一杆腰,是非曲直在己。这杆腰代表一个家族,一种符号,一位军人的素养。受爷爷的教诲和影响,家里人都有着挺直腰杆,敢说对错、敢论是非的秉性。
意志坚韧,是军人的品格,也是家中最宝贵的财富。这种坚韧不同于古之仁人志士忧国忧民的不渝情怀；也不同于德高望重的先贤前辈终己一生的操守。它是一种纯朴的力量,就像咬紧牙关的肌肉,虽小亦坚,虽刚亦韧。只要它收缩起来,便能将倍于己的骨骼抓紧,绝不松动。
抗美援朝刚打响,爷爷就随着部队进入朝鲜,当时实力悬殊,被敌人围攻,部队接到命令突围。当时爷爷带着几千人奔波于狂轰滥炸之间音信全无,总部首长几乎要为爷爷开追悼会,最后时刻爷爷终于完成任务赶回阵地。战友们都被这奇迹般的一幕震撼,爷爷淡淡地说:“世上哪有什么奇迹?就是关键时刻咬紧牙。”爷爷身上的这种坚韧,也无声地影响着家里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家中每个成员的性格。
白杨树、金字红墙,还有来去匆匆的绿军装,它们代表一种精神气质,代表一种品格节操,赋予我的家庭一种风气,一种绿色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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