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日,小程的家人蹲在暗沟井口旁,焦急地等待搜救结果,小程就沉睡在这个暗沟井口往北30米处。
3日,事发水沟安装上了新栏杆。
小程的脚步永远停在了离家7公里的前龙村河沟边。这位26岁的青年被卷入河沟,从落水到彻底消失不到一分钟。河沟的大管道上留下了好几道长长的指印。
常年存在的积水痼疾、莫名出现的围挡,混杂在七贤庄前龙村河沟的暗流里,张开大口吞噬了一个路过的生命。3日12时许,小程被找到,遗体冰凉。
文/片 本报记者 张亚楠
垮塌的围挡推倒了水沟栏杆
7月2日下午,济南局部暴雨,二环南路七贤庄前龙村河沟附近路面瞬时积水,顺着南高北低的地势,雨水汇成土黄色急流,涌向前龙村这段低洼的河沟。
2日17时,靠近河沟的路北边,积水已经达到了行人的大腿。“雨一大就积水。”在路南开汽修店的井先生说。17时45分,趁着雨势停歇的间隙,井先生汽修店里多名员工走出店门,聚在路边聊天。监控录像里,大家面前十多米的路面已经成了一片河。
来往的客车、货车像或大或小的船,一经过便掀起层层波浪。这时,“河岸”另一侧,水沟边竖立的蓝色铁皮围挡清晰可见。突然又是一阵大雨浇下来,汽修店的员工们赶紧跑回店里。
17时53分,一辆白色大巴车由西向东经过屏幕,掀起黄色波浪。大巴车过后,路北竖立的蓝色围挡垮塌了,水沟和路面积水汇成一体。
周围多名居民告诉记者,蓝色围挡的背后是半人高的铁栏杆。就在前几天,水沟边只有普通铁栏杆,没有围挡。几天前,来了一拨工人,在路南、路北两侧水沟边添加了蓝色围挡,充斥着污水、垃圾的臭水沟被一人多高的蓝色围挡遮盖。
居民猜测,围挡的设立是为了遮挡臭水沟,美化环境。
3日下午,市中区市政工程管理局政工科负责人表示,蓝色围挡是市政工程管理局设立的,但是设立目的是否为了遮挡臭水沟、美化环境,这位负责人表示不清楚。此外,这名负责人承认,设立围挡的确没有充分考虑泄洪需求,路面水流由南往北急速流淌,遇到围挡阻拦,产生推力,推倒了栏杆。
没有人想到,垮塌的围挡会让一个人消失。
围挡消失后一刻钟,有人走到了沟边
2日18时08分,一名举着伞的年轻男子走入了汽修店的监控。
他叫小程,一名26岁的小伙子,家住市中区小梁庄,两年前从山东交通学院毕业,两个多月前来到位于国储三三四处的一家公司工作。
小程工作的公司在白马山啤酒厂附近,距离这段水沟大概两公里,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每天下班后,小程都会步行半个小时,顺着二环南路路北的人行道走到这个水沟边,然后再走几十米,穿到路北,在七贤庄站牌等候74路公交车。接着,他在车上坐11站到梁家庄站下车,回到家跟父母一起吃晚饭。
而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傍晚,小程的脚步永远停止在了距离站牌几十米远的这个水沟边。
“他来到这家公司工作才两三个月,对这条路不熟悉,大暴雨的时候走在这条路边上也是第一回。”3日上午,在搜救现场,小程的阿姨说。
“当时我举着伞在外面站着,看到对面一个穿黄T恤的男子举着伞从人行道上往东走,走到了水沟边。”汽修店的赵先生介绍说。那时候围栏已经不见,沟里的水和路面积水汇成一片,难以分辨。而男子不紧不慢地沿着沟边走,显然没有意识到两米多深的水沟就在边上。
小程不知道,几天前水沟边刚装上的蓝色围挡,在一刻钟之前“消失”了。
河沟管道留下好几道指印
赵先生大声呼喊,想把小程叫开,但小程没有反应。
“他好像是发觉到了路不好走,反身折了回去,但是雨很大,他没听到我的喊声。”赵先生回忆道。
尽管可能在最后关头意识到了危险,小程还是没能成功躲开。这时有一辆车经过,在车辆掀起的波浪助推下,小程一脚踏进了水沟。监控录像里,小程的身影瞬间消失,只剩一个黑点浮浮沉沉。接着,屏幕两侧,一人拎着大扫帚、一人拿着雨伞冲了过去。
“水沟下暗流很急,不然我早跳下去救他了,当时,我也不敢妄动,就尽量靠近沟沿,朝他伸扫帚。”救人的刘先生说。
这个时候,小程奋力踩住了倒在沟里的一块围挡,用力扒扯横亘在水沟上方的大管道,但是,急速的水流让他难以保持平衡。
试了两下够不着,刘先生和赵先生立即往沟边走,他们想爬到大管道上,这样会离小程更近。
18时09分45秒,监控显示,小程已经把不住大管道,筋疲力尽的他随着波浪浮浮沉沉。而此时,刘先生和赵先生已经接近大管道西头,小程似乎还有希望。
就在此时,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辆重型货车,大货车掀起的大浪滚向水沟。
“浪头涌过来,我们就再也没找到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刘先生很惋惜,“要是没有那辆车,要是再给我们几秒钟,可能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从落水到彻底消失,过了不到一分钟。赵先生和刘先生悻悻离开水沟,七贤庄前龙村河沟的大管道上留下了好几道长长的指印。
搜救18个小时,遇难者被抬出下游暗渠
7公里之外的小梁庄,程先生和妻子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水,继续给快要回家的儿子准备晚饭。
“平时他回来晚肯定会给我们打电话,可是这次一直没有。后来我们打他电话也打不通。”3日上午,在搜寻现场,小程的父亲含着泪说。
2日21时许,小程父母和亲戚再也等不及,出发去儿子单位找人,走到七贤庄附近,发现路边人群聚集、警灯闪烁,一切来得措手不及。
3日11时,经过一整晚的搜救,仍未找到人,消防人员还在一寸寸摸索下游暗渠。小程的父亲和舅舅、阿姨则蹲在下游暗渠开口处向下探望,不时哭泣。亲戚们说,小程的母亲悲伤过度,住进了医院,没能来到现场。
12时10分,在距离落水地点130米外的暗渠,搜救人员发现了小程。小程被抬出暗渠。这个26岁的青年,已经没了呼吸,全身冰冷。此时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了18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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