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日本海上自卫队阅兵时的场景,其所使用旭日旗与旧日军军旗只有少许差别。
事实上,回顾日本自卫队建立60年的历史,自成立之初就保留了不少旧日军的基因。而这些残存的基因时至今日,仍如同挥之不去的魅影,在这支武装的头顶上若隐若现。
本报记者 王昱
那一年也是甲午
日本和中国一样,也讲十二生肖。而在日本近代史上,每当到了马年,日本人似乎总想本着龙马精神“奋进”一下,而甲午年往往又是动静闹得最大的。1894年那个甲午,日本发动了“日清战争”；今年似乎也不会消停；而1954年,作为夹在两者中间的甲午年,新败不久的日本悄悄组建了一支当时看来很不起眼的武装——日本自卫队。
据说,东京审判时,美国检察官在审东条英机时一上来就挖苦道:“东条英机先生,请原谅我不称你为将军,因为正如你所知,由于你的行为,日本已经没有军队了。”由于在“二战”中美国确实被日本的“武士道”打怕了也打烦了,所以本来是不想让日本拥有军队的。
但有道是形势比人强,到上世纪40年代末期,由于受到苏联从朝鲜半岛施加来的越来越多的压力,美国控制的盟军占领总部(GHQ)急于在日本组建武装力量,以平息日本国内局势,并帮助美军在远东开展活动,美国不得不考虑为日本重新组建武装。于是1950年,在麦克阿瑟的授意下,日本成立了“警察预备队”。1952年,美国又授意日本成立了“海上警备队”。
警察预备队成立之初,GHQ尚对大量使用旧军队人员有所顾忌,因此未使用旧日军军官,而是任命了警察官僚担任警察预备队领导人。但是,朝鲜战争爆发后,为迅速加强日本的军事力量,麦克阿瑟以及其后任李奇微开始大量任用旧日军军官,仅从1950年6月至12月,在警察预备队组建时,有405名旧日军校级军官、407名尉级军官和245名陆军士官学校生进入了警察预备队。而到1952年海上警备队成立时,GHQ已经对任用旧军队人员无所顾忌,在海上警备队有99%以上的军官和98%以上的士官都是旧海军军人。
到了1954年,已初具军队规模的“警察预备队”和“海上警备队”被分别更名为了“陆上自卫队”和“海上自卫队”,自此,日本告别了短暂的无武装时代,而这个时间,距美国检察官挖苦东条英机还不到9年。大量旧日本军人摇身一变成为自卫队军官,为自卫队壮大后与旧日军的神似埋下了伏笔。
半遮半掩的陆自
自卫队建立后,确实曾用各种方式淡化“军队”色彩。例如,自卫队的人员不称军人、军官,而是称“自卫官”；自卫队舰艇不称“军舰”,而称“护卫舰”；至于军衔,则从日本旧陆军时代“大佐、中佐、少佐”等改为了“一佐、二佐、三佐”等听起来更像公务员的称呼。
不过,由于有大量的旧日本军人参与了自卫队组建,除了这些不得不改的名称之外,自卫队还是保留了很多旧日军的影子。相比之下,由于旧日本陆军臭名昭著,陆上自卫队在对其继承时,多少做了些遮掩。
自卫队对旧日军的继承首先反映在军旗上。旭日旗是旧日本军队的军旗,它不仅仅是一面旗帜,还意味着极具政治意味的军旗传统:在旧日本陆军,联队(相当于团)才有一面天皇授予的旭日旗,俗称“联队旗”。在战场上,一旦联队旗丢失或被缴获,这个联队就会被解散。
陆上自卫队成立后,在第一时间为每个联队颁发联队旗。但是,为了以示与旧陆军的区别,自卫队做了一点改动:原先旭日旗有16条象征阳光的红色辐射状条纹,而自卫队的联队旗将条纹数量改作8条。时至今日,在陆上自卫队阅兵式上,每个联队的参演部队行列仍以这面旭日旗为首,后面才是坦克、装甲车、火炮等各种装备。在陆上自卫队的富士综合火力演习现场,会有纪念品商店为到场观众服务。在纪念品中,也会有画有旭日旗标识的旧日军干粮等出售,上面还会写有“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字样。
明目张胆的海自
相比陆上自卫队,海上自卫队在“效法前人”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在军旗使用上,海上自卫队直接沿用了旧日本海军使用的军舰旗(中心太阳位置略偏一侧的旭日旗)。在自卫队阅兵式等重大活动上,会有海上自卫队的水兵高擎旭日旗参加。他们水兵服的外观与旧日本海军水兵服颇为相似,只是帽檐上的汉字不是“大日本帝国海军”,而是字体相似的“海上自卫队”。
除了在军旗服饰上动手脚,海上自卫队还对旧日本海军军舰命名规则进行了原封不动的继承。在旧日本海军,主力舰以日本古国名命名,如大和、武藏等；次一级主力舰,是以日本各地名山命名,例如吉野、金刚等(分别源自吉野山、金刚山)；驱逐舰则多以各种自然现象命名,如雪风、时雨、睦月等。
而在海上自卫队成立后,长期仅装备有性能较为普通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其命名主要使用旧海军驱逐舰舰名。至上世纪90年代,自卫队的“宙斯盾”驱逐舰服役。自卫队对于“宙斯盾”系统期待甚高,因此,自卫队使用山名命名了这四艘宙斯盾舰:金刚、雾岛、妙高、鸟海。
促使海上自卫队在命名上“再上新台阶”的事件发生于2013年8月,日本海上自卫队22DDH型直升机航母在横滨下水,这艘排水量2.7万吨的“准航母”让海上自卫队打起了动用古国名(头等战列舰)命名的主意,该舰最终被命名为“出云”号。而尤其耐中国人琢磨的是,中国海军辽宁舰的前身“瓦良格”号,在日俄战争中曾有一艘同名舰,就是被当时以“出云”号为旗舰的日本第二舰队击沉的。
日本海上自卫队相比陆上自卫队在继承上更加明目张胆,一方面是由于从创建之初起就比陆自继承了更多的旧日军血脉；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日本人对那支曾经给他们带来光荣与骄傲的海军更加恋恋不舍。
实际上,无论是陆上自卫队的半遮半掩,还是海上自卫队的明目张胆,都是在暗示旧日本军队的基因至今仍被某种程度地保留了下来,而这种基因是否会随着日本近期在军事领域的自我松绑而“借尸还魂”,的确值得人们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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