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的土豆快扔掉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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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芽的土豆快扔掉

2014年09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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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城

　　我是工科出身,我的同学大部分都成为了工程师。这时代多么分崩离析,齿轮与齿轮间的啮合总是不变的。世道再坏,他们永远很平凡、很向上地过日子,与同学、同事或者相亲对象结合,并且白头到老。
　　他们曾经疑惑地问我:“为什么你看到的世界与我们不一样?”也批评我:“你说得太骇人了,现在哪儿有这么乱七八糟?”我全盘接受而且承认,他们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中国的脊梁”,那些离婚、外遇、小三、二奶……都离他们很遥远。
　　因此,听说我的一位女同学离婚的事情,我吃了一惊。
　　她很正常地相亲结婚,无所谓爱与不爱,男方是公务员,据说也不是坏人,只是爱玩。多年前她就闹过离婚,那时是男人玩赌博机,天天不着家。同事、朋友、家人——也包括同学,批评了男人的玩,也劝她给男人一次机会,理由多得是:新婚是需要磨合的、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小孩、有了娃他就会有家庭责任感的……
　　她给了机会,也有了娃,男人果然戒了赌博机——开始玩WOW。我这种中年妇女连WOW是啥都说得不太准确,反正是个网络游戏——玩游戏的地方也能谈恋爱。总之,男人恋上了,这一次,他不听任何人的劝。我的女同学带着孩子去投奔了在深圳的姐姐。到这个年纪,父母双双过世,她连娘家都没有了。
　　同学会上,大家面面相觑,谁的脸上都写着同一句话:早知道,不如当年就离了呢。那时她还年轻,还没生孩子,她即使有一颗怆痛的心,容颜还不曾完全沧桑。她对人对事对这世界,还多少抱着美好的情怀。她还能够征战于男女情场,有机会嫁一个好男人。而拖到了现在,拖到她渐入人生中境,求职难于上青天,不如直接退休,再婚也大概同样难。谁为她的孤寂终老埋单?谁为她失父的孩子负责?只有她自己。
　　我们的劝合不劝离、她曾经的恋恋不舍,是出于中国人的惜物天性吧。我的妈妈,是连一块布头也不扔的。我少女轻狂时代穿过的华服,现在裤腿塞不进一条手臂去,她也乐观地留着:“至少可以当抹布。”我提醒她那跟纯爷儿们一样是纯化纤,不吸水。她瞪我:“那就留给小年(我年方两岁的女儿)穿。”
　　这是对无情的物,对有情的人,我们更加不肯轻弃。尤其是,大部分人结婚之初,是抱着终老之心的,一饮一啄,都当做最后的晚餐一般慎重。看到它渐渐霉变,像土豆生了绿芽,常识让我们知道它有毒,我们还是把芽挖去,削掉青晕,在自来水下冲了又冲,加油加盐炒熟吃下,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女子连在厨房里扔掉一个土豆的魄力都没有,何况扔掉一个婚姻?因此中了毒,到底是谁的错?
　　婚姻是女子的第二重生命,求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在讨论安乐死的可行性。无质量的生,值不值得维系?早早抛掉此生,彼生也许会活得好一点儿。一路毁坏下去的婚姻,要不要,早离早投胎?
　　有些事,真是早了早好,晚了晚好,不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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