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套园村访古探幽
2014年09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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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厦檐
  食德服畴
  庭院深深
  老人与老屋
   文/片 于夫                       
1.李开先与三宜楼
  长白山山麓的古海泉是名泉,清道光《济南府志》、《章丘县志》均有记载。泉畔还有两座古桥,分别叫通海桥、马鞍桥。直到现在,古海泉依然保持着它的灵性,清清潺潺地流淌。泉水滋润出了一个村庄——海套园。
  明朝嘉靖年间,太常寺少卿、戏剧家、嘉靖七才子之一的李开先在此购买(或建造)了一座楼。楼在旷野,地高视阔。他在《三宜楼记》中是这样描述的:“普济(今普集)镇之北,园名海套。园之北,楼出树杪,是为三宜。地旷而高,楼丽而壮。以地名楼,楼与地两盛。顾舍是而三宜之,不亦盩(zhou)且左哉?呜呼!高则无障,旷则无际,丽可娱目,壮可栖身……”
  古书上的记载,使笔者产生了访古兴趣,于是,邀了几个文朋诗友踏上了去海套园的公路。
  出普集镇北行,迎着青山走,在两公里的地方,便是海套园村。公路把宽阔的一段留给了海套园村,成为海套园村的新街,又继续向北延伸,蜿蜒消失在峰峦叠嶂的长白大山中。

2.郑家老宅
  经过新街和一片现代建筑,走进“旧村”,街巷中的老房子大都还在。特别是那一幢幢的“大宅门”,更是吸引了我们的视线。村中,走街串巷的多是一些老年人。他们的脸上绽放着宽容与微笑,含饴弄孙,使每条街巷都洋溢着祥和欢乐的气氛。置身其中,好像跟着东晋的陶渊明老先生走进了“桃花源”中。
  大宅门高高矗立着,青砖、石梁、黛瓦,阶上檐下、石礅廊柱、垂花雕楣、“福”字大匾,每一座都展示着独特的形象和沧桑的岁月印痕。听老人们说,昔时村中最壮观的是“郑氏六大门”,是清朝时期郑氏六兄弟经商发达的象征。不过,这些建筑大都被历史的风雨和战火摧毁了,剩下的一座也摇摇欲坠。
  郑家胡同8号,在大宅门的行列中显得并不高大,但是,它古朴简约的建筑设计,典雅严谨的建筑结构,尤其是题着“食德服畴”四字的额匾,使我们不得不在此长时间驻足仰望。门匾斜向镶嵌在门上框、悬枕、贴梁和额枋之间,再上面是檐桁黛瓦,整体设计像一幅几何线条勾勒出的烁光溢彩的建筑图,充分显示出了建筑结构空间的韵丽。
  归来查阅资料,方知“食德服畴”四字是东汉史学家、文学家班固《两京赋》中句子的凝缩:“国籍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士食旧德之名氏,农服先畴之畎亩……”意思是说,耕读之家,读书人要发奋读书,奉行先贤圣人的美德;庄稼人要勤于耕种,忠职祖先留下的基业土地。
  在郑家大院的主房门前,还有一座附属建筑。设计之巧妙,形式之殊特,实属罕见。建筑与屋门连体,由木柱、额枋、望板、梁杈、挑檐桁榫卯结构组成。条脊翘角,黛瓦盖顶,虽然经过现代人的修葺,仍然不失历史的斑驳沧桑,溢透着古香古色的异彩。建筑在设计手法上凸显了“檐”的建筑文化符号,又虚拟了“厦”的开敞空间,所以名曰“门厦檐”。
  郑家胡同还有一座青砖黛瓦的二层古楼。在东西街上,还有一座小庙,砖瓦已经颓败坍塌,只有木柱梁檩桁枋支撑着。尽管伤痕累累,但透过其严谨结合的框架空间,仍能推测出庙宇当年的辉煌。
  在村东,沿着一条沟渠向上走,是青青的草、绿绿的树。蝉在树巅上鸣唱,小溪在青草中流淌。在小溪的凹处,有一潭水,许多妇女在那儿浆洗衣服。一个小顽童,捉到了一只小螃蟹,兴奋地玩耍着。有人从上边走下来,手里提着两只沉甸甸的塑料桶,是新街饭店的服务生,刚从泉头灌满了水,说是专为品茶的顾客泡茶用的。
  在一处高大的现代型门楼的基石下,我们看到了源泉。泉水至清至洁,翻着细沙涌流。也许是因为高大建筑物的压抑,涌出的力量是细弱的。有人告诉说,泉水是经过长白大山层层岩石的过滤才流出来的。早先这儿是一条更大的沟壑,沟壑中处处是涌泉。1958年在下面修了一个水坝,水很深。水中鱼鳖虾蟹都有。以后沟壑渐渐淤平,盖上了许多建筑。水坝也被渐渐填平了,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在回来的路上,走到一处三街交叉比较开阔的地方,有许多老人在聊天。我们凑了过去,向老人们问道:“李开先的三宜楼和通海桥、马鞍桥遗址,你们知道在哪儿吗?”几位老人想了一阵,先后回答道:“早先,楼和桥在村中都有,不知道叫啥名字,全毁在了日本鬼子的扫荡中。现在,遗址的地方都盖上了房子,一点痕迹也没有了。海套园村,向北进山,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向南普集火车站是日本鬼子的炮楼子(碉堡)。鬼子汉奸的队伍经常进山扫荡。烧杀抢掠,奸淫妇女,那个惨哦……”悲愤之中,老人们扭转了话题,向我们透露出了日本侵华时期海套园村一段悲惨的历史。

3.惨痛的历史
  一名老人回忆说,1943年农历六月三十日凌晨,一队日本鬼子闯进了海套园村。当时,他还是一个孩子。开始,两个鬼子来到他家,打了他两个耳光,将他踢倒在地,翻箱倒柜拿走了十几个鸡蛋、一个小闹钟,还抓了三只鸡。接着又进来两个鬼子,押着一个五花大绑满身是血的人。到了院子里,鬼子对被绑的人一阵拳打脚踢,然后用绳子捆在门板上,提来一桶臭水往嘴里灌。随后对着肚子猛踩,臭水从其嘴里、鼻子里一起喷了出来。其状惨不忍睹。日寇兽性发作完了,气势汹汹而去。
  老人回忆说,他来到被害者跟前一看,原来是教私塾的高汝俊先生,急忙给他解开绳子,扶他走进柴房,用玉米秸遮好,算是救了高先生的一条命。快中午的时候,日寇在全村开始了烧杀奸淫,许多房子被点了火,浓烟滚滚。
  郑侍孔耳朵聋,鬼子问他有没有钱,他不吱声,问他八路在哪里,他还是不吭声。日寇用枪托打、凉水灌,他仍然一声不吭,最后被日寇用刺刀活活捅死。于保成因顶撞了日寇,被五花大绑,用“牛鼻钳”穿鼻孔,血流如注,像牵牛一样游街示众。后又灌辣椒水,用烧红的烙铁烙,最后用刺刀刺死。
  郑侍敏有病卧炕,鬼子认为他装病不起,便弄来一碗盐,塞进他的嘴里,再灌上热水,痛得他碰头打滚,不一会儿就死了。两名妇女被日寇强奸后扔到井里,怕她们不死,再扔下大石头,残忍至极。鬼子闯进郑志州家里,见墙上挂着一张军人照片,问是谁?郑回答说是自己的儿子。两个鬼子如临大敌,马上用绳子将郑志州捆起来,押到村北一个场里。这时,有个人从南往北跑,其中一个鬼子追了过去。郑志州身材高大,趁机将看守他的鬼子踢倒,挣开绳子,掐住鬼子的脖子,扭打了起来。追人的鬼子回头见状,开枪打死逃跑者,用刺刀捅死了郑志州。郑礼修的岳父,前一天在万山村被鬼子灌凉水,为避难逃到海套园闺女家,恰巧又遇到鬼子扫荡,结果还是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之下。
  万恶的日本鬼子,把杀人当做乐事。郑笃昌被鬼子抓住,用铁索套住脖子,铁索两端拴上绳子,两个鬼子牵住绳子,让郑笃昌往远处跑,然后用力一拉,郑笃昌便摔在地上。鬼子问他这样好不好?郑想,若说不好,更遭毒打,便忍痛说了一声好。鬼子哈哈大笑,说:“好,再来!”郑笃昌最后大骂,被鬼子灌凉水折磨而死。
  此次日本鬼子扫荡海套园,放火烧了许多房子,掠去财物难以计数。惨死者11人,被强奸的妇女20人。给海套园人留下了惨痛的记忆与噩梦般的历史阴影。
  回来的路上,笔者一直在想,今天中国人可以走出那段历史的阴影,但绝不会忘记那段屈辱的历史,也不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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