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湖三面柳的遗兴韵事
2014年09月16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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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葆元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楹联镌刻在大明湖铁公祠西的月亮门旁,这里是它的诞生之地。假如有一座城市文化的城门,我想这副楹联应该镌刻在这城门之上。泉城人可以背不出唐诗宋词,但没有说不上这副楹联的。这副楹联是怎样产生的?它的作者、书写者背后又有怎样的人生故事?,泉城人未必说得上来。
送别宴上刘凤诰吟对铁保挥毫
清嘉庆九年(公元1804年),刘凤诰主持了山东学政四年后奉调将离开齐鲁大地,新任山东巡抚铁保匆匆从河南封丘救灾现场赶回来为他送行。铁保是前一年由广东巡抚调任山东的,不想立足未稳黄河就在封丘段决口。嘉庆皇帝急调铁保抢险,他上任后未及领略泉城风韵就奔赴灾区。如今刘凤诰要走,同城为官,他不能不送。刘凤诰虽为学政却是朝廷重臣,他来济南就任之前嘉庆皇帝就给了他一道密谕:“衡文取士,汝所优为。整饬士风,咸归雅正,尤为要务。至于年岁丰歉,大吏贤不肖,皆应随时密奏,不可缄默,亦不必存见长之念。”可见他身兼监察之能,并不是一个只负责学政专业的职官。铁保贵为巡抚亦对他刮目相看。
送别宴会就设在铁公祠内。说来有意思,铁公祠是供奉明代济南太守铁玄的祠堂,那是一位捍卫国家正序的英灵。而今这位巡抚也姓铁,文才政略,直声誉满天下,两位铁公,两朝封疆大吏,形神毕似。酒酣之时,刘凤诰指点眼前湖山,大概是对故地的留恋,又大概是对新巡抚的地方简介,随口吟出这副对联“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铁保闻听豪兴大发,即命人取过笔墨纸砚,一挥而就。他是当朝四大书法家之一,临习王羲之父子、颜真卿、欧阳询,又不似前辈书家,而是集几家之长,刚劲中有柔美,浑成独特的书体,一向被同僚视为珍爱。两位大家宦游于泉城,相逢之间,寄情山水,留下这一幅珍迹,可谓珠联璧合,谁又不说这是一段佳话呢?铁保南征北戍留下无数足迹,大明湖这副联记录了他的一段光阴碎片,弥足珍贵。
刘凤诰:独眼学政“依旧照乾坤”
刘凤诰字丞牡,号金门。他的泉城楹联写出了这个城市的灵魂,然而他的相貌并不如他的文辞那么美。大概早年有眼疾,只有一只眼睛看世界。他少时贫困勤学,乾隆四十四年中举,又十年奋发,乾隆五十四年获殿试一甲第三名,为当朝探花郎。乾隆帝心里就有点嘀咕,这个探花形象有点缺憾,一只眼怎么给朝廷办差?可人家学识摆在那里,科举取士,岂是儿戏,不用又不行。皇帝歪心一起,想难为难为这位新科探花,一天把刘凤诰叫来对对联,老皇帝出句:“独眼不登龙虎榜”,刘凤诰一听,不卑不亢地对道:“半月依旧照乾坤”。
乾隆爷一听,心怀有所释然,暗暗嘉许,仍然挥不去嫌弃,又出一联:“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是摘星子”,这回刘凤诰不再客气,豪爽地对道:“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本探花郎”。一语既出,乾隆帝击节赞叹。
也许这是世人杜撰的故事,但是佳联工对反映出刘凤诰的才学不是浪得虚名,他一生主持教育事业,培养出士子无数。刘凤诰离开济南后调至浙江,在那里因对考生“徇情”获罪贬戍黑龙江,他在那里积极发展汉文化,推动了蛮荒之地的文化建设。晚年著有《存悔斋集》三十二卷。
铁保:官场多波折书法驰名
刘凤诰走后次年,嘉庆十年,铁保也调离济南,升任两江总督。嘉庆十三年江苏山阳县发生洪灾,淮河泛滥。为赈济灾民,嘉庆帝前后调集五十万两白银安抚民生。赈济由铁保主持,他深知官员的贪欲甚于水灾,前脚散银后脚稽查。深谙官场之道的铁保派了江苏候补知县李毓昌实施暗访。谁知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山阳知县王伸汉虚报户口,浮冒赈济款项三万两白银,这一贪污行为立刻被李毓昌查实,面对稽查他向李毓昌提出平分,但李毓昌不为所动,坚决查处。王伸汉一看无路可退,买通李毓昌的仆人,用毒酒鸩杀李毓昌,伪造自缢现场,又收买了其他官员。窝案猖獗,竟瞒过了铁总督。
李毓昌是山东即墨人,灵柩回归故里,他的妻子不胜疑惑,遂开棺验看,结果发现惊人的秘密,棺内有血衣,遗物中有其夫奏折残片,上书“山阳冒赈,以利啖毓昌,毓昌不敢受,恐上负天子……”真相昭昭,铁案如山。李家人上告朝廷,嘉庆震怒,王伸汉之流数十人多被查处,铁保也因失察之罪被革职流放新疆。
铁保在新疆撰写了大量游记和诗词,讴歌了天山大漠的风情,用汉文化融合了民族团结。他二次贬谪在吉林,在被称为柳条边的未开垦之地,他也像刘凤诰一样勤奋著述,主编了《白山诗介》,嘉庆皇帝亲自为他的《熙朝雅颂集》题写书名,他还著有《惟清斋全集》,《惟清斋字帖》,《惟清斋法》等著作。铁保是近代史上重要的书法家。
泉城有幸,接待了这两位文化过客。他们也不负泉城盛情,为这里的湖山、碧柳、莲荷留下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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