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奶奶和她的儿子“孟大刀”

　　 □王奎杰
　　《大刀记》中的梁永生真有其人,他叫孟志强,他有两把相传三代的大刀和弯刀,舞起大刀来刀光剑影密不透风,弯刀抛出去还能旋转着回到手中。他的宝刀杀敌无数,被鬼子恨之入骨,最终在一破砖窑内孟志强被炸身亡壮烈牺牲。
　　大约在60年前,我才3岁多,家里有一70多岁的老太太,老人四方大脸、慈祥和蔼,她喊我们小哥几个就像喊自己的亲孙子,“三啊四啊”叫得非常亲切。她对我们哥几个很是疼爱,父母让我们称她为“干奶奶”。我们全家对这位老人也非常尊敬,每逢吃饭时父母总是让她坐在炕头,坐下后大家才能吃饭。逢年过节,父母都给老太太买好吃的并添置新衣服。
　　老太太何许人也?为什么叫“干奶奶”?有一天俺娘向我讲述了老太太的来历。原来干奶奶是大庄乡十王庙村人,叫秀珍,早年丧夫,她的儿子在抗日战争时期在与日本鬼子战斗中牺牲了。从那时起父亲认老人家当了干娘。
　　干奶奶的儿子叫孟志强,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武艺高强。我的父亲当时是宁津八区的区长,志强就是八区大刀队的队长。他家有一口五尺长的长把大刀,舞大刀、小刀都是他的绝活。据说大刀舞起来看不见刀片,只听见呼呼作响,刀光剑影密不透风。武术行里有种功夫叫鹰爪铁布衫,练到一定程度刀枪不入,据说,这种大刀抡起来,苦练十年也是刀枪不入,比鹰爪铁布衫还厉害。他的短刀有弧形,飞出去能旋转着再转回来。
　　宁津县日本宪兵大队小野知道有个孟大刀以后,想将孟志强拉过来充当日寇的爪牙。汉奸大队长疤瘌四自告奋勇带领二十多人赶赴十王庙,欲收编孟志强。汉奸们进院站成一弧形半圆,手端刺刀,杀气腾腾。疤瘌四站在人群最后头,将大盖帽一摘,用帽子扇着风奸笑:“孟志强,今天不是来要你人头的,你的大运来了,今奉龟田大佐之命,请你到宪兵队赴任。”志强早已是抗日志士,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他手持大刀两腿一叉,嘿嘿一笑:“你们扛着这火把棍子也敢来收我孟大刀,这不是脏我这大刀片子吗?”只见孟志强抓住大刀一轮,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十几杆大枪的刺刀尖齐刷刷被削掉,被削下来的刀尖到处乱飞,扎伤了好几个汉奸。疤瘌四正要开枪,志强大喊一声:“大队长,你的头发太长了,我给你剃一剃吧!”说时迟那时快,志强从腰里拔出弯刀,身子一扭手一甩,那弯刀像小燕子一样,旋转着飞到疤瘌四的头上,疤瘌四还没醒过神来,弯刀擦着头皮削掉了他头顶一大把头发,疤瘌四吓得冷汗直冒,深知硬碰硬,这些弟兄绝不是志强的对手,跪在地上大喊服了。从那,据说疤瘌四真服了,并和八路军建立了秘密地下线的联系。
　　志强的大刀削铁如泥,是怎么回事?我父亲问过志强,志强说他的大刀刀刃是一种风钢做的,削铁如泥,是家传了三代的宝贝。不但刀好,还有刀谱,所以志强素有鲁北第一刀之称。
　　志强的大刀、小刀在抗日战争时期杀过上百个鬼子兵,立过很多功。有一次我父亲被东吴县(临时县名)的鬼子捕去,关进大牢,志强带领12名大刀队战士半夜摸到大牢,志强身带几十把短刀趴在屋檐上,冲四个站岗的小鬼子嗖嗖飞过去四刀,四个鬼子饮刀而死,连点声响都没有。从门口到牢房,十几个鬼子均一刀毙命。我父亲被救出来时,整个县城像座睡不醒的死城,一点声响也没有。等到敌人发现时,大刀队已经回到队部。
　　志强成了宁津县的大英雄,也成了小日本的心头大患,敌人又惊又怕又恨,惊动了驻扎在德州的头号日本鬼子龟田,如何捉拿孟志强,愁得他头发都白了。龟田决定派出重兵追赶志强和他的大刀队,当时志强他们边打边退,砍死数名鬼子后,退至马场村的一个破窑里时,子弹已经用完,只剩一把弯刀。这时一指挥官指挥着小鬼子往里冲,志强将弯刀飞出,指挥官的脑袋当场被弯刀旋掉,但是弯刀被挡下没能回来,这时大刀队已弹尽刀绝。鬼子们在砖窑的东侧架上两挺重机枪、五台迫击炮,机关枪啪啪扫射,迫击炮咚咚往砖窑里放炮,六名大刀队队员全部牺牲,志强也未能幸免。
　　志强和队员们的牺牲,是革命队伍的重大损失,志强的老娘也来到区队和大家一起为牺牲的战士送行。老娘非常坚强,说儿子虽然牺牲了,但他和战友们杀死了上百名敌人,搭上命也值。作为区长的我父亲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父亲承诺,“志强牺牲了,我就是您的亲儿子,我为您养老送终!”从此我父母把老人当成亲娘对待,老人把我家当成了自己的家。1949年建国后,国家设立了敬老院,老人家不想去,愿意留在我家养老,一直到1962年春老人家安然辞世,享年85岁。
　　如今,我家的家谱上仍保留着志强和干奶奶的名字,我也叮嘱我的后代,这两人的名字永远要保留住并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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