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来到钢金生前存放废品的地方。
拿着钢金留下信息的信封,谈起钢金的往事,薛先生非常伤心。
一个从肥城来济南拾荒十多年的残疾人,湮没在这个城市的繁华中,来去不着痕迹。“钢金走了!”成为这一天人们聊天的起始句,言语中带着些许不舍。
文/片 本报记者 杜洪雷
一个熟悉的 陌生人走了
14日凌晨4时许,树林间的小鸟还未鸣叫,千佛山公园北门附近的商家已经把香火摆在经十一路两侧。三三两两的游客从这边经过,买上几炷香上山。公园北门东侧有一排仿古的门头房。一处窄屋檐下,和衣而卧的赵钢金显然是被吵醒了。
他坐起身来,喝了一口水,接着又躺下。作为一个拾荒者,赵钢金已经在附近的屋檐下度过了十多个春秋。夏天,他穿着衣服睡去,任凭蚊虫叮咬；冬天,他铺上一个棉袄,身上盖着一个棉袄,任凭风雪袭来。
在多数人还在睡眠的时候,赵钢金已经醒来,沿着公路捡拾别人丢弃的饮料瓶以及地面上值钱的废品。“钢金咋还不起来拾瓶子,还趴在那里睡觉呢?”附近的商家都与赵钢金熟稔,了解他的生活规律。
一位商店的老人看到赵钢金一动不动地趴在台阶上,感觉不对劲就过去看了看。“脸酱紫酱紫的,怎么叫也不回应。”一位附近的群众如此说道。很快,有人拨打了110和120。120急诊医生赶到后进行检查,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随后,派出所民警和医生询问附近群众是否认识这名死者。此时,周围的商家才发现,尽管已经认识十多年,可是他们只知道这个拾荒者的小名叫“钢金”。一个与他们热情打招呼十多年的“钢金”,如今竟然成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就像他的名字 一样耿直”
“钢金到底是谁,家是哪儿的?”一系列疑问盘旋在人们脑海里。
“一个打了十多年交道的人,竟然也没有人问问他的名字和老家。”一位群众感叹道。人们能够记住的是,他热情的招呼声和半边瘫痪的躯体。
自经十一路、千佛山路、经十路转到历山路再到经十一路,这是赵钢金捡拾废品的一个循环,几乎从不超出这个范围。“他半边瘫,腿脚不好,走路总是拖拉拖拉的。”千佛山门口超市老板说,他已经认识钢金十多年了。
“好像脑血栓导致的瘫痪,刚开始的时候还需要拄着拐杖,这几年竟然可以行走了。”超市老板称。钢金刚刚丢掉拐杖的时候逢人就说:“生命在于锻炼,不走他不行。”那时,人们都替他高兴。
虽然依靠捡拾废品为生,但钢金从不伸手拿人家的东西。“你看我这个院有时候攒几个矿泉水瓶给他,可是他却不要,总说自己有钱。”超市老板称,钢金只捡拾路边的矿泉水瓶,“他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耿直”。
“钢金是 一个好人”
“他去世前一天晚上11点还来我们这边打热水,真是太可怜了。”旁边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小吕也是在14日早晨知道这个消息的。“我跑过去,看着他就趴在那里,心里很难受。”在小吕眼中,钢金是一个好人。
只要小吕上班,几乎都能与钢金碰面。“姑娘,打点热水。”赵钢金每天都来加油站打水,白天一次,晚上两次,每次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也知道钢金生活困难,都把燃油宝的塑料瓶留下给他。
“可能是他感觉不好意思,前两天还给我们三个人买了面包。我们不要,他硬是塞过来。”小吕说,“三个面包对于我们不算什么,可是他需要捡好几天废品。”夏天,钢金还会给加油站的小姑娘买雪糕吃。
“就他那个身体,一天也就能捡8块钱的废品。”65岁的苏大爷专门收钢金的废品,“他不把废品卖给别人,咱也是老实人,不少给他钱。”
赵钢金身体不好,血压高,几乎天天吃药。“前些天钢金刚把存的废品卖了。我看他最近走路又不利索,感觉身体很重。”两天前,小吕曾经问钢金身体情况。
“有点感冒,不舒服。”赵钢金说。没想到话没说两天,赵钢金竟然走了。
“如果活着, 他一定能还上钱”
“钢金是我的穷朋友呀!”在附近一单位干门卫的薛先生是赵钢金在济南最亲近的朋友。十天前,在老家刚刚盖完新房子的赵钢金邀请薛先生到新家做客,顺便给他留下了老家的地址。“似乎因缘际会,他如果不留着便条,去世了我们也不知道他老家的地址。”14日上午,薛先生向警方提供了赵钢金的老家信息。
两人已经结识30多年。“他原先在一个单位干电工,一次从电线杆上摔下来就成这样了。”薛先生叹着气说,因为这附近都是熟人,钢金就不愿离开这里,而薛先生尽量帮衬着他。每次,赵钢金都把废品放在薛先生单位楼的后面,攒够了就卖。
“这是一个好人,懂得感恩。”据薛先生称,公园门口一个卖香的老太太对钢金挺好,结果不小心摔断了腿。“钢金花了60多块钱买东西去看这个老太太。”后来,这个老太太拄着双拐,挪着脚步帮钢金捡塑料瓶。
在薛先生印象中,钢金最近两年变得越来越好。“去年他回家翻盖了房子,由于没有钱就向周围的人借钱。”薛先生没想到一个拾荒者竟然也借到不少钱,其中一位卖香的老人借给赵钢金2000块钱。
“这都是好心人,人家说钢金能还就还,还不上也没有问题。”薛先生说道,“钢金去世了,这笔钱没法还了。但是如果他活着,肯定能还上。这人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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