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空巢老人选择再婚。(资料片) 本报记者 陈玮 摄
尽管离重阳节还有一个月,但很多单位已经在筹划有关老年人的活动,歌咏比赛、书法大赛甚至老年运动会……但抽样调查显示,在我省1800万的老人中,有半数老人空巢,这个数字,还在逐年增加。
“我能强制儿子 来看我吗”
8日上午,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进山东新亮律师事务所,有些沙哑地说:“不是国家规定常回家看看吗?我怎么强制让我儿子来看我们。”
老人的儿子在外地成了家,有时一年也无法回来一趟,老人想得紧了,打一个电话给他,说不了几句话,儿子就去忙工作了,甚至脾气还有些冲。回家的事每次提起,得到的答复都是:太忙,没有时间。老人的老伴早年去世了,他每天窝在家里,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生活。
没有儿女陪伴的这位老人,只是大部分老人的一个缩影。省老龄办相关部门负责人介绍,截至2014年底,山东省老年人口达到1800万,100岁以上的老人有5932人,80岁以上的245万人。目前,我省老人有半数空巢,而这个数字在逐年增长。
今年60岁的张伟觉得,儿子在本市,并没有让自己减少“空巢”的孤独感。“我的家跟儿子家只有三站路,但他就是不回来,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张伟说,“虽然儿子都快30岁了,但是总忍不住挂念他。”
不少低龄老人 主动选择空巢
“就我省整个空巢老人的现状来说,低龄老人空巢率越来越严重。”省老龄办相关部门负责人说。
目前在我省1800万老年人口中,60岁至70岁的老人占绝大多数,而低龄的老年人是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的一代人,子女并不多,相当一部分比例属于独生子女家庭。等到孩子成家后,老人自然而然就出现了空巢的现象。
张伟的儿子是独生子,儿媳是家里的独生女,他们的婚姻,就造成了两个空巢家庭,这在张伟的单位是很普遍的情况。张伟是省城一所大学的教授,平时闲了,就跟其他退休的同事去周边旅游几天,倒也自在。不过让张伟感觉相对知足的是,不少老师的孩子,要么去了国外,要么在外地定居,几年都见不了一面。
越是学历高、工作职位高的老人,越容易被“空巢”。针对这一现象,从事老年工作的相关人士曾专门做过一个调研,走访高校教师宿舍,发现空巢率非常高,甚至省城一个高校教师楼二十几个住户,绝大多数都是空巢老人。“这些人的教育思想比较开明,很早就把孩子送出去读书。而他们的孩子发展通常比一般人要好,所以在外地成家的人比较多,自然而然,他们的父母就成了空巢老人。”相关调研工作人员说。
省老龄办相关部门负责人表示,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子女有足够的能力和条件与老人分开居住,“空巢”就成为一个必经阶段。对低龄老人来说,“空巢”未必是坏事,在儿子结婚之后,张伟和妻子经常一起出去旅游,在一定程度上,多了一些自由的时间。“高龄失能的空巢老人,需要提高警惕性。”
张伟的妻子还建议儿子别太早生孩子,让自己多一些时间游玩。张伟的母亲也选择自己在淄博老家住,不愿跟着孩子们,怕生活习惯不一样自己住得不踏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观念也在发生着变化,他们只是希望孩子能“常回来看看”,而并不是生活在一起。
张伟的同事老李有些后悔当年把女儿送到美国读高中。因为最近他听说,山东大学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儿女全部常年在国外,身边只有一个保姆照顾,一直到他离开人世。老李不想晚年也过得这么凄凉。
据相关人士透露,未来十年,空巢带来的问题会达到顶峰。当目前的低龄老人进入80岁高龄后,就要面临失能,需要有人照顾的问题。“不过,现在低龄的老人不少是主动空巢,不愿意跟儿女住在一起。”
一场诈骗案,八成受害者是空巢老人
最近的一个周末,张伟的儿子终于回家了,但是却没有带来快乐。因为他跟母亲大吵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去,留下母亲独自哭泣。
“他妈妈最近买了几盒保健品,花了两万多,还花1万元买了一个玉石垫子,后来孩子在淘宝上找到了一模一样的,才50多块钱。”张伟无奈地笑了笑。
山东新亮律师事务所主任王新亮说,由于老年人对新兴事物不熟悉,经常受骗,尤以空巢老人居多。“老人的子女大多对一般的骗局很了解,如果能经常在身边提醒或者鉴别,或许能减少这类问题的发生。”
张伟说,儿子很早就知道他母亲经常买保健品,就叮嘱她买之前一定跟他说声,但是不可能每次都能顾得上商量。王新亮说,有次母亲急急忙忙打电话给他,说接到一个法院让领传票的电话。“我听了就笑了,这些骗局年轻人都知道,但对于老人来说,却很容易当真。”王新亮说,自己曾接手过一个集资诈骗的案子,上当的八成是空巢老人。
王新亮说,曾有一个案件,保健器材推销员趁老人们锻炼时,凑过来套近乎。混熟了,说自己有销售任务,让老人们帮忙买产品,等考核过去了再把钱退还,还免费赠送老人礼品。一次两次数额少,都退钱了。有一次推销员让每位老人拿出3000多块买产品,等第二天老人再排队领钱时,人却找不到了。还有的空巢老人遭遇到“骗婚”。有的骗子跟老人一起生活后,以各种名目要钱,今天一万,明天五千,过几天人就失踪了,可是老人甚至连对方身份证都没有见过。
“其实骗子的战术很简单,见了就一口一个爸妈叫着,看准的就是老年人缺少心理慰藉的现状。”王新亮说。比起身体,空巢老人更大的是精神问题,长期没有人交流、会越来越闭塞,甚至严重的造成老年痴呆。北京市回民医院曾对空巢老人做过一个专门的调查。在所调查的855位老人中,部分“空巢老人”在心理上存在不同程度的焦虑、不安、孤独、失落、抑郁等情绪。独居老人患病率为8.9%,比非独居老人2.1%的患病率要高4倍以上。
“有时候经常在办公室接到老年人打来的电话,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找个人聊天。”省老龄办相关部门负责人说。
陪伴比任何服务都更能慰藉老人
张伟退休了,跟妻子每月领着上万元的退休金,过得清闲平淡,尽管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山东省老龄办相关工作人员说,近年来,针对空巢老人,省里也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比如建立日间照料中心,将城乡居民基础养老金提高到每人每月85元,加大投入敬老院内部设施更新,保持集中供养率在70%以上,增加养老床位,建立幸福院等。
然而,对失能空巢老人来说,需要的是机制,不是硬件。有相关人士曾经去农村调研,发现很多老人瘫痪在床,身上都生了褥疮。“到了高龄失能的状态,这些空巢老人怎么办,大部分要送到老年公寓。但是一个月数千元的费用,又有多少家庭能够支付得起!”该人士说,近几年,全省“银龄安康”工程为缓解老年人意外伤害风险提供了保障。建立了困难失能老年人护理补贴制度,按照每人每月不低于60元的标准,为“三无”、低保高龄、困难失能老年人发放护理补贴。但目前都在试点状态,没有全面推开,而且只能在在职职工范围内实行。
据了解,全面推开护理补贴的难度很大,因为老龄化社会现象越来越严重,需要很大一部分的财力支持。“随着空巢老人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或许针对于空巢老人,还会有专门的措施。”
调查发现,对很多空巢老人来说,他们需要的并不是服务。在省老龄办的一项抽样调查中,多数空巢老人不需要上门护理、送饭、陪同看病、法律援助等服务。“我想让孩子常回来看看。”张伟说,最近放假,儿子突然要带他去山西旅游,这下把他高兴坏了,连午饭都没吃,拉着儿子就走。“我不知道下次,还会轮到什么时候。”
省老龄办相关部门负责人说,针对于子女结婚离开家的现状,政府可以出台政策,给予补贴,鼓励建老少同居的房子,让儿女留在父母身边。“但是应该让更多的儿女建立起孝的观念,不是住在一起,就会享受到亲情。”
“我们历史上重视家族纽带的关系,所以父母与儿女的关系太过于亲密,尤其在老人眼中,与儿女的感情很难割舍。”济南心理卫生协会会长张洪涛说,陪伴,比任何道理,都更能让我们的父母拥有精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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