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十八碗
2015年12月1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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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炳锋 
   
  到商河,如果有时间,你一定去吃吃那里的“十八碗”。所谓“十八碗”就是一种面食,是介于卤面与凉面之间的面食。先别说吃,一旦那泛着香甜的面、菜、作料、调料摆上桌,没有一个不唇齿生津、垂涎三尺的。
  在一个深秋的周日,应朋友之邀我到达了商河。满目的苍翠、满街的高楼诠释着这里的变化,匆匆的脚步、张张笑脸告诉你这是一片充满希望的热土,与前些年沙土遍地、城破民穷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沿整洁的河道在县城转过,不知不觉已近中午,肚子早已发出呱呱的叫声。饥肠辘辘的我们鱼贯而入酒店,急等着食物的到来。不一会儿,靓丽的服务生把一溜几十个亮锃锃的青花碗端了上来,在玻璃圆桌上呈弧形排开,无色的玻璃与锃光瓦亮的青花瓷碗形成强烈对比,显得所有的餐具特别干净。再看那一溜排开的碗里,分别盛着细碎得几乎成了末的菜,分别是香菜、小葱、韭菜、芹菜、青椒、豆角、黄瓜、葱花、芸豆,豆芽、青豆、菠菜、白菜、生菜、椿芽、青萝卜、红萝卜……她们是菜中的闺秀,是大地上的模特儿。然后是碗沿较高的两个大白碗,里边分别盛着豆面酱、甜面酱、大蒜酱、香油、酱油、醋、白芝麻、黑芝麻、花生末等。随后是每个人的面前放过来一个平底的阔大的青瓷碗,里面盛有多半碗面条,是煮熟后已过了水尚有余温的面条,面条又宽又光又滑,泛着新麦面特有的醇香——一种久违的大地芳香!
  面快吃完的时候,服务生用大大的托盘又端上了十几个碗,是小巧玲珑的白碗,碗里盛着多半碗汤,黏稠半透明的,一清一浊,一凉一热,汤与面有了对比性,也就缓和了人的食欲。汤是热的,喝起来不会像吃面那么快,须慢条斯理,否则就品不出麦面的香。在汤的作用下,嘴里那淡淡的咸立马被冲进肚里,使你对“十八碗”的回味一下变得绵长,享受到原汤化原食的美妙。 
  吃面吃得痛快,想法也就多起来。自然就想到了城南的那条大河——全世界都瞩目的黄河。沿河逆流而上,就会发现周边的面食是那样的丰富多彩,面食与百姓生活是那样的休戚相关。菏泽的大卤面又宽又厚,吃着它会想到上演水浒绝唱的梁山好汉;开封的油泼面干净利落,它以刀削的方式,外加青菜、火腿丝、葱、酱、醋、盐、胡椒面、辣椒面而成,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诠释着人生的况味;洛阳的炒面是当年受到老佛爷点赞的,据传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太后逃亡中路过洛阳,大厨做了许多菜她都没有胃口,半夜饿时,主家将面过油再加小葱、青菜、瘦肉做了一道应急的炒面,她吃完大赞,炒面由此声名鹊起;郑州的饸饹面、锅盖面、扯面有3000年的历史,号称万面之祖;西安臊子面、羊肉面、马虎面,面面经典;兰州的拉面,更是以“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享誉中外……这沿河的面多像血脉相承的母子或兄弟姐妹呀。 
  吃着这面,还容易想起一件物象,那就是舞动于平原上的鼓子秧歌了。它是鲁北平原上特有的一道风景。“十八碗”、鼓子秧歌这看似不相干的两种特产,其实紧密相连。因为只有这可口的温凉的“十八碗”,才容易让平原上饭量大如牛的汉子们迅速吃饱,酒足饭饱后,才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奔放地粗犷地上演出惊天动地的欢歌。是的,鼓子秧歌必须是在开阔的田地里,必须是尘土飞扬,必须是大喊大叫,必须是衣衫不整,必须是胡子拉碴,必须是男女搭配,才有那千军阔步、排山倒海之势,才有那万马奔腾、激越大地之威。所以说,“十八碗”与鼓子秧歌是绝配,那阔大的青花碗是汉子的筋骨,那筋道的面条自然是伴舞少女少妇柔韧的腰肢了。刚柔相济,阴阳平衡,大气磅礴,浑然一体,入口美味,入眼陶醉。 
  每当看到鼓子秧歌,我就想起陕西的安塞腰鼓,总感觉它们如出一辙,都是黄土地金贵又泼辣的孩子。可转念一想,两者相隔千万里又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呢?我又想起了那条大河,奔流不息的母亲河不就是生生不息、锣鼓喧天的文明的纽带吗?鼓子秧歌与安塞腰鼓是同一条根上开出的两朵朴实的奇葩。战乱、迁徙、饥荒、瘟疫……多灾多难的民族啊,不知上演了多少悲怆的故事。然而,一旦日子安定下来,不屈不挠的百姓就会从苦涩里挤出欢乐,心中的苦闷也借此挥洒,跳浸透在血液里的舞蹈,口传身教,从高原到平原,一代代发扬光大了。一面一鼓,形成两条文化的主线。沿着这两条线,仿佛读出了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脉络。 
  就要离开商河的时候,突然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说东北乡发现了一处负氧离子超过广西巴马的湿地,北京人准备投巨资开发。噢,怪不得“十八碗”那么香甜呀,我仿佛找到了更加神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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