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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体性“装嫩”为哪般

   □王昱
  不知从何时开始,“宝宝”一词在中国的使用频率开始急速升高。在王宝强还没闹离婚、给“宝宝”赋予新的含义以前,“宝宝心里苦”、“气死宝宝了”等词汇已经广泛流传于年轻人群体中,成为他们表达自我情绪的口头禅。其实,不仅是“宝宝”,环顾四周,你会发现眼下广大“奔三”群众几乎在利用一切手段让自己努力回到童年时代。无论是“蹭儿童节”,还是在朋友圈里自拍卖萌,抑或翻出幼年时的动画片、小人书、零食以示“怀旧”。80后、90后们似乎在“装嫩”的轨道上越跑越疯狂。投资商们也纷纷推出“青年怀旧电影”、“成人儿童节礼物”等听着就别扭的产品,投其所好。在这场群体的狂欢中,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时光在无情逝去,我们离那个已逝的童年越来越远。
  其实,当下中国这种群体性“装嫩”的思潮,在国际上并不鲜见。上世纪初,苏格兰小说家詹姆斯·巴利创造了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小飞侠彼得潘”,后来,心理学上就多了一种疾病叫“彼得潘综合征”,用于特指惧怕成年社会竞争、渴望回到儿童世界的成年人。此后,德国作家格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中也塑造了一个“不想长大”的主人公,因此又诞生了“铁皮鼓心态”,用以解释成年人的幼稚心理。
  如果说欧美文学和心理学为成年人“装嫩”的现象提供了最初的个体模型,那么,该现象的社会化模型则是日本人创造的。早在本世纪初,日本就出现了大批年轻人“不想长大”的情况。这种现象迅速对文化造成了影响,动漫、轻小说大行其道,而在这些年轻人所喜欢看的动漫、轻小说中,主人公的年龄大多被“锁死”在17岁左右,这一规律被媒体戏称为“永远的17岁”。与此相伴的则是结婚率、生育率的直线下降。日本学者研究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不想长大”的年轻人,刚好是在日本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最后一波“婴儿潮”中诞生的。而在日本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当中,这一代人在传统行业中的上升空间,被前两次婴儿潮中诞生的“团块一代”和“团块二代”死死地压住。而向后看,由于此后的日本生育率直线下滑导致市场萎缩,本应属于年轻人的“创业市场”成为政府口头许诺的一句空话。沉重的现实压力让年轻人大量罹患了“彼得潘综合征”。日本社会开始出现“飞特族”(因找不到稳定工作,长期打零工,拒绝结婚生子)、“尼特族”(拒绝工作,在家啃老,沉溺于动漫、游戏世界)等群体。而这类群体的壮大,又客观上加速了日本的“少子化”进程。
  对比日本“永远17岁”的现象,中国的“宝宝”热潮就很好理解了。对比中、日人口增长历史,会发现中国的人口增长曲线差不多是日本的翻版,只不过推迟了十年左右。由此说来,中国的80后、90后的处境,大约刚好与日本高喊“永远的17岁”的那一代相当,都赶上了本国最后一代“婴儿潮”,是上升空间匮乏、创业市场尤其难混、压力山大的一代。前几年,中国网络上曾经热传过诸如《泪奔吧80后,中国最苦的一代》之类的帖子,认为80后遭遇的“房贷车贷一大堆,职场、婚恋、养孩”等压力都是空前绝后的。这类帖子可以被视作这一代人非正式集体性抗议,而在抗议无效后,人群则必然发生分化,当一部分人选择继续前行,走上就业工作、结婚生子的成年人生活时,另一些人想的则是退却,像小飞侠彼得潘一样退回童年的精神世界——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选择了兼而有之,在朝九晚五、还房贷、养孩子之余,捎带手发两条“宝宝心里苦”、“宝宝不哭”之类的朋友圈,或到电影院里看两场“怀旧”电影,感叹一番自己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不管怎么说,长不大的成年人的确正在中国形成一个特殊的群体。其实我们不应该对这种现象感到惊讶。人类的年龄层次是随着历史的发展不断丰富的。近代以前,人类没有中年,古代中国男子过了35岁直接自称老夫。100年以前,人类没有青春期,十五六岁的孩子算成人,直接被推入洞房,或拉到战场拼命。由此观之,如今在全世界范围内“装嫩”的成年人们,也许是在用他们的“卖萌”为人类打造一个新的年龄层吧……我们叫它“嫩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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