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缺氧的海底待了整整两天
格雷西亚潜水时的照片。
本报记者 王晓莹
特约撰稿 高子明 编译
在“水下迷宫”迷了路
4月15日那天是个星期六,西斯科·格雷西亚在地中海的马略卡岛水域开始了他的又一次潜水。格雷西亚今年54岁,是个地质学教师。他喜爱潜水,大部分周末时间都花在了发现与勘测马略卡岛复杂的水下洞穴系统中。“马略卡岛的水下景色可比水上景色美多了!”他说。
那天,格雷西亚和他的潜水伙伴吉列姆·马斯卡罗想勘测一个名为“萨皮卡塔”的洞穴。这个洞穴周围一千米范围内有数不尽的洞厅,活像一个水下迷宫。游了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目的地。格雷西亚忙着收集岩石标本,马斯卡罗则游到附近的一个洞厅进行探测。
一切都顺利进行着,但当他们想要开始返回水面时,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先是他们俩碰巧在两个洞厅的连接处相遇,搅动了水底的淤泥上翻,害得两人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更可怕的是,之前他们用来做返回线路标记的细尼龙线找不到了,可能不是断了,就是脱落了。
“尼龙线是用来做标记的,进洞时在洞口系好,完成任务后再顺着它返回洞口。”格雷西亚解释说,“我们花了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在水中摸索、四处寻找,但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这时,两人意识到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他们不但把随身带的空气全用完了,就连备用空气也用了大部分。幸运的是,这时格雷西亚想起其他潜水者曾说起过,附近的一个洞厅里有一处充满空气的封闭区域。于是,他拉着马斯卡罗到了那里,两人商量了一下他们所有可能的选择。
黑暗中等待救援
格雷西亚和马斯卡罗心里都清楚,剩下的空气只够一人返回水面了。“我们决定让我留下来,由马斯卡罗返回水面求救,因为他比我瘦,需要的空气少一些。还有,我在呼吸水下洞穴空气方面更有经验,因为水下洞穴空气中所含的二氧化碳要比一般空气中要高。”格雷西亚说。
他们俩从地图上找了另外一条返回线路。中途有一段没有尼龙线导航,马斯卡罗必须摸索着前行,他也可能会因迷路而无法返回。“就像在大雾天晚上开车一样。”格雷西亚说,“马斯卡罗不愿意让我一个人留下,但他也知道,这是我们能够生还的唯一选择。”
马斯卡罗走了,格雷西亚把自己身上的大部分装置卸了下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洞厅的情况。他发现,洞厅水域中有一层可以饮用的水。他还找到了一大块平坦的岩石,可以爬上去休息。
水下一片漆黑,格雷西亚决定在黑暗中等待救援。他下水时随身携带了三只手电,但两个已经坏了,仅剩的那只也快没电了。“我只舍得在小便和去喝水时用一下手电。”他说。
除了在洞厅中等待救援,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最初的七八个小时,格雷西亚还是满怀希望的,他相信马斯卡罗一定能顺利返回水面。但时间一分分过去,他慢慢地开始失去希望。“我开始想,马斯卡罗说不定中途已经迷路,然后死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被困在这里。”
最思念两个孩子
这种时候,人们总会思念自己的亲人,格雷西亚也是如此。“我有两个孩子,儿子15岁,女儿9岁。如果他们还这么小就失去了父亲,以后可该怎么生活啊。”
虽然格雷西亚拥有在水下洞穴呼吸的经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呼吸含有高浓度二氧化碳的空气所产生的影响开始在他身上表现出来。在我们平常所呼吸的空气中,二氧化碳的含量超不过0.04%,而那个洞穴里二氧化碳的含量高达5%。“我开始头疼,虽然因为缺氧而浑身疲惫,却根本睡不着。”格雷西亚开始出现幻觉,“我感到水中有亮光,似乎还听到了潜水者出现时所产生的气泡声音,但是当我转头寻找时,什么都没有——那只是幻觉。”格雷西亚对时间也没了概念,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困在这儿好几天了。
忽然,头顶上传来了很大的响声,他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在上面的岩石上钻孔。想到可能有人来救他,格雷西亚开心极了。可持续了没多久,上面就没了动静。对格雷西亚来说,这是最绝望的时刻。他的手电基本没电了,再这样下去喝水也会成问题,而过量的二氧化碳也足以把他憋死。“我决定游到放潜水设备的地方拿把刀,万一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候,我可以选择快死还是慢死。”
脱险后故地重游
正当格雷西亚在想该怎么去死时,他竟然又听到了气泡的声音。他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束潜水员用的手电灯光,那光似乎越来越亮。格雷西亚说,他起初以为那又是自己的幻觉,但很快明白过来,这次是真的!
来人是格雷西亚的老朋友贝尔纳特·克莱默。看到格雷西亚还活着,克莱默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他担心格雷西亚已经死了。
格雷西亚后来才知道,马斯卡罗设法返回水面后马上报警求救。但由于能见度太差,救援工作无法及时展开。他听到的声音确实是救援人员在岩石上钻孔,他们想通过钻眼给格雷西亚提供水和食物,但没成功。后来等淤泥沉下后,克莱默和另一名潜水员才成功到达洞穴,发现了格雷西亚。
不过,故事到这儿还没结束。克莱默还得回去联系救援队,但至少格雷西亚得到了能量补给。虽然还需要8小时才能把他救出去,但格雷西亚说,那是幸福的8小时。
这次死里逃生事件后,格雷西亚并未就此告别潜水。获救一个月后,他又回到了曾经被困的萨皮卡塔洞穴,甚至又去被困的洞厅待了待。“我不怨恨那个地方,毕竟,洞穴又没什么错。”
格雷西亚还说,他会继续对马略卡岛水域的水下遗产进行勘测和制图。“我探测地下水域已经24年了,潜水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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