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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文物”

   □周东升
  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文物”这一词汇,并且出于好奇,后来也多次踏进不同级别的博物馆,解说员那抑扬顿挫、滔滔不绝的讲解也的确令人印象深刻,但每次参观过后,总有走马观花、浮光掠影之感;而对文物自身所蕴含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尤其是实用价值,更是从未曾有过丝毫关注。潜意识中,一直觉得那些摆放在玻璃罩内的文物离我们太遥远,也太冰冷,甚至认为那都是些死人墓葬中挖出来的东西,看着都瘆得慌。
  对文物价值最初的认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1985年10月爷爷去世后,他生前使用的一方砚台成了许多外地人争相求购的宝贝。其实,在我的印象中,那方砚台极其普通,方方正正,素面无花,只是左上角有一只圆圆的赭石色的“眼”。隔三差五,就有几个穿着板正的“文化人”登门造访,他们对父亲说,那方砚叫歙砚,是文物。起初,他们以为父亲嫌价钱太低,不愿出手,价格从80元涨到100元,再到150元,最后甚至开出300元的“天价”。而事实上,在爷爷安葬的当晚,砚台就已不知去向。据哥哥猜测,十有八九是被哪位姑姑顺手给拎走了。尽管这样,但自此,我对文物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原来,文物就在我们身边,只不过缺少发现和认知罢了。
  细细想来,文物在我们日常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中几乎无处不在。记得小时候,母亲天天在那间低矮、狭小的厨房中忙碌着全家人的一日三餐,烧的都是些树叶、麦秸、玉米秸之类的柴草,烟气很重。但由于爷爷垒砌的那道烟囱高高地耸立在厨房的顶部,三面墙壁上又开设了宽大的木棂窗户,灶间的烟雾并不浓重,炉膛内的火势却旺得耀眼。后来见识过东平县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汉代陶厨房,才明白今人的做法源于2000多年前先民的智慧。烟囱,看似构造简单,但由于底部连接着宽大的灶膛,抽劲很猛,所以乡亲们就给烟囱起了个非常形象而又通俗易懂的名称:灶毒。毒,炉火极旺的意思。
  村子里有一处老宅,青砖灰瓦,高大气派。虽然历经近三百年的风雨,却依然坚固如初,古朴典雅,而为老宅遮风挡雨的,正是屋顶那片片陶瓦及檐部精美的瓦当。瓦当,我们这里俗称为“猫头”,起着保护椽子顶端的作用。每次从这处老宅旁边经过,便时常想到那件胶南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秦代瓦当。
  先民的智慧和技艺有着明显的地域特征及时代印记,因而,不同地域的“文物”也便有了更加丰富的内涵。老家出门向东七八十米处,有一口十一二米深的老井,供应着附近二十多户人家人畜的用水。老井挖掘于何时,连八十多岁的老人也说不清楚,但用青砖砌成的井壁,早已斑斑驳驳,参差不齐。砖缝大的地方,常常有麻雀安家,于是便时不时地有麻雀毛和麻雀粪落入井水中,很不卫生;而且每到七八月份汛期,暴雨连连,井水就开始变得浑浊起来,将水挑回家,需沉淀一阵子,等水澄清了,才可做饭。参观过高密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汉代陶井圈后,不免心生疑问,老家的这口水井为何不用这样的器具,是附近不烧制?还是村民们不知晓?直到前几年哥哥家打井才明白,原来,我们这里的土质属黏土,若用陶井圈极容易堵死那些细小的进水孔。
  透过现实生活中这些实实在在的器物,我们会深切地感受到,“文物”其实早已融入到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清朝宫廷中所使用的瓷碗、瓷盘之所以能够作为“宝贝”摆放进博物馆,只不过是由于它们的用料精选、做工精湛罢了,但在实用性上,与我们一日三餐中所使用的盘、碗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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