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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 蝉

   □张虎
  儿时的夏天,一闻蝉声,就有一种捕蝉的冲动。或许那时的孩子更会玩,小伙伴们各自握一根长竿,盯准了树枝上伏着的蝉,嗖一下将长竿猛伸过去,那蝉,就被罩进竹竿尖的网兜上,死命地挣扎着叫。就这样,儿时的夏天,两耳之中,总是布满蝉声。那时,心灵也常常溢满着快乐。
  每年跨进六月门的时候,我们便自觉不自觉地望向天空,或用手遮起我们的耳郭问道:可爱的蝉该来了吧?怎么还听不到它的歌唱?尤其是几场雨过后,便不自觉地寻觅树下的泥土。不过几天,便有了蝉声。
  我的老家管蝉叫做“爬杈”。爬杈就是爬上树杈(在众多的各地称呼中,我私下觉得我们济宁的这个称呼是最为形象的和富于文学思维的。据搜索,蝉幼虫的叫法有节老龟、罗锅、爬杈黑蚱蝉,知拇吖、知了龟、知了猴、食孩儿、老少狗、肉牛)。
  捕蝉叫做“摸爬杈”。
  摸爬杈的人很多,有的是全家出动,更多的是哥哥带着弟弟或者妹妹。那时候娱乐项目少,捕蝉就是娱乐。大部分人都是傍晚出发,在有树的地方转悠,摸摸树,看看地,有心眼多的,静止在树周围听蝉爬行的声音,循音找“虫”。那时候大道两边都是高大的杨树,摸爬杈的人一拨又一拨,甚至过去一拨紧接着下一拨就跟上。
  我和哥哥们不是这样,往往都是在夜间12点没人的时候才出发。我们去的地方也远,别人不敢去的堤坝上我们经常“满载而归”。我们摸的很多都是嫩嫩的蝉的成虫,可怜楚楚。在树下用手电照过去的时候,很有些神秘和朦胧。蝉皮与躯干似分不分,似离不离,微风吹来轻轻摇动,此时真的给人一种“惊叹之美”。一夜下来往往是“硕果累累”,满满的一大水桶,有三四斤沉。
  有一年母亲得了重病,我们晚上便走更远的路去摸爬杈。在我们村东头有个大堤坝,有五六米高的样子,上面布满了树木、藤蔓和荆棘,晚上常常有蛇出没,上面坑洼不平,也有不少两三米深的“深谷”,偶有不慎便一脚踩空。为了给母亲补充营养,我和哥哥经常到那里捕蝉,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每次都是手臂被划出道道血杠。但即便捕得多,我们也不舍得吃,炒熟然后腌制起来给母亲吃。
  当然摸爬杈的花絮也很多,甚至成就了很多爱情的神话。本家一个没出五服的三姑便是摸爬杈摸到洞房里去的。她和三队的“大傻叔”经常一块捕蝉。后来捕蝉成为约会的代名词。“大傻叔”摸爬杈很有门道,总是摸得最多,带回家的却最少,大部分都给了三姑。为了显示身手勇敢,“大傻叔”常常飞身上树,从五六米高的地方故作艰难地摘下爬杈。尽管他如此表现,两人的亲事依然没有得到双亲大人的支持,受得到了层层阻挠,他们最后做了一个当时无异于晴天霹雳的举动——私奔。两人解放了,两家却成了死对头;年轻人精神自由了,老人却抑郁几欲自杀。所以爱情是一个不能评判的东西,顾这不能顾那,孰轻孰重,谁人能说清?更是不能用伦理道德去衡量,那更乱套,套进去就绕不出来了。
  不过捕蝉的正能量还是有的,它仿佛是一条感情的纽带和一个巨大的磁场,把不熟识的炼就朋友,把有感情的结成连理,如果取一个高雅的名字那就是情感的“精神归宿”或者是人生的“精神家园”吧!
  捕蝉的事虽然记忆很深,但是真正铭刻在心里的却是一个疑惑。那时候很苦很累,吃得不好,喝得不好,玩得不好,但是不知为何精神头却是格外好,有时候摸上一宿的爬杈,第二天觉不出一点疲惫。整个捕蝉过程中,也总感觉得到幸福的荡漾,总觉得幸福就在前面,得抓紧时间去摘取。这种幸福感激发出很多关于摸爬杈的奇思妙想,例如在草丛里听蝉爬行的声音,循声抓蝉,往往能逮个正着;例如雨后,在树底下用铁锹轻轻地铲去一层薄薄的皮,便露出很多爬杈窝,然后往爬杈窝里灌水,蝉就被呛出来。这些都丰富了我们的童年,也给我们带来很多天然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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