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世代”的明星恋情

　　 　　在我10月8日下午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新浪微博还没有恢复正常,原因很简单,鹿晗在当天中午公布了他和关晓彤的恋情。对于这位流量小生来说,这并不令人意外。他和邮筒合个影,邮筒就能成为景点；他公开恋情,微博就为之崩溃,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但让人意外的是,粉丝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有刷屏怒骂关晓彤的,有悲伤过度粉转黑的,传说中,还有粉丝为此自杀,尽管其中有些已经证明是谣言。但即便这是谣言,我也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听说过这种谣言了。
　　上一次听说有粉丝为偶像的恋情自杀,还是上世纪80年代。那个年代,刘德华宣布恋情,会有粉丝自杀；周润发宣布恋情,会有粉丝自杀。所以刘德华只能隐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发端的明星制造业,经过四五十年的运作,渐渐洞悉了群众隐微的心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娱乐业的黄金盛世,造星和造神在目的和手段上渐渐趋同,婚恋于是成为碰不得的高压线,宣布婚讯和毁神是同义词。
　　2000年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中国社会越来越富裕,主流社会开始重塑婚姻家庭观念,让婚恋观念回归常态。明星恋爱结婚,会得到祝福；明星夫妻相处融洽,会同时提升双方的形象；如果生了孩子,会接到母婴产品广告；带着孩子上真人秀节目,还能提升父母的商业价值。多少过气明星,就是凭借一个可爱的孩子,再度咸鱼翻身。而社交媒体的出现,也让明星的神秘感开始消退,明星变成了一个可以直接@到的人,他们的碎片消息遍地都是,他们的魅力也就没那么强烈了,他们的权威也就没那么大了。
　　就在我们以为这种情况已经不可逆的时候,鹿晗宣布了恋情,随后发生的粉丝惊变,真的是多年罕见。那就是说,在一切皆媒体的时代,其实也还是可以有明星封神,他们的权威,抵挡住了碎片信息的损毁,重新得到了确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一个未来感越来越重的时代,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加了特效,变得庞大、奇幻、遥不可及,到处都是建筑奇观、金融奇观,过去的一切,都得加上“广义”两个字。竟有年轻人越来越觉得自己“轻”了,轻到无枝可栖,轻到可以把娱乐当做全部,轻到可以为偶像的恋情放弃生命,轻到可以制造出为偶像放弃生命的传言。
　　作家柏邦妮在看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后,就曾借着这部电视剧说过这一点:终于看完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有几点感想,最主要的大概是这一世代的“轻”……生命在于体验,不纠结于成败,一次人生用完了再来一次,主角不会死亡,就像打游戏一样,可以反反复复,直到通关,这是“生命的轻”……故事里没有对凶恶长辈的反抗、对尊卑分明的阶层的反抗、对游戏规则的反抗、对所谓命运的反抗,都没有,基本上是逆来顺受,留待下一世,有一种“自我的轻”。
　　也许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数据化了,生活在赛博空间里,要什么有什么,进入“轻”的极致。但天道轮回,“轻”到一定的阶段,那些让人生变得沉重的事可能会再度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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