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萍
朋友发信息问我,旅行回来了吗?我一连几天都说,刚刚回来。勉强靠还有时差的借口,与世隔绝了一周。
每次长时间旅行回来,都会感觉家里处处鸡飞狗跳。走之前,家里的地板有一块砖裂了,我想想换一块砖挺麻烦的,再加上忙着准备海边旅行的东西,就没理会。结果这个裂缝开始蔓延,周围的几块砖都被撬了起来,而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这就像一个巨大的隐喻。
鼓起勇气让人上门换地砖,否则我们在家里都要跳着走了。没想到换六块一平方米的瓷砖,水泥和沙子足足搬了两推车。师傅为了不把我家外面的公共区域搞脏,从电梯到走廊,直到我们家的地板,铺了一圈带着公司品牌的塑料布保护地面。这样,从里到外,家里瞬间就成大工地了。
师傅在客厅中间和水泥,还带了不少大型工具,撬掉旧地砖,磨平地面,阵仗好大。我在厨房烙馅饼,一样热火朝天。等我的饼烙完,师傅已经铺好了地砖,还收拾走了刨出来的水泥块、旧瓷砖,又装了两车,运走了。
我端着馅饼,绕过和原来的地板无缝对接的新地砖,感觉好奇妙,整个客厅就好像干活的师傅没来过一样。等我把师傅留下的广告撕下来,就更是彻底没痕迹了。生活的修复能力可真强啊。
昨天我忽然觉得自己嘴唇发麻。那时正准备看一个小剧场的浸入式的舞蹈表演,就是演员和观众离得很近,演员跳着跳着就会冲到观众席来,几乎感受得到演员呼吸的那种表演。
小剧场的灯光刷地暗了,想在手机上搜索一下“嘴唇发麻”怎么回事,也不太敢,演员会和观众互动,舞台的灯光随时会打到自己身上。难不成一道光打下来,演员在我的身边跳舞,而我在低头玩手机?那也太不像一个懂艺术的观众了吧。
第一支舞蹈的名字叫《时光》,单人舞,感觉讲述的就是一个女人从青春到晚年的故事。演员最后一个动作,是伏倒在观众席中间,音乐结束,灯光亮起。别人都鼓掌,我看得更心慌,趁这个时间赶紧搜索答案,跳出来一堆“嘴唇发麻怎么办”“嘴唇发麻有没有危险”“嘴唇发麻意味着什么”的文章,结论基本就是脑溢血和中风的前兆。
咬着嘴唇把演出看完了。晚上和几个朋友吃饭,我说了自己的症状,告诉他们明天打算去医院看看。一个朋友说觉得不是中风,问我是不是吃什么东西过敏了。我说一整天就吃了几个桃子。桃子是闺蜜一起团购的,闺蜜冬冬立刻把她家同款的桃子拿来几个分给大家测试。吃过之后,几个朋友都说,确实有麻的感觉,嘴唇下半部分微微有刺的感觉。好吧,终于可以终止关于中风的无限想象了,我决定确诊自己为“过敏”了。
我和公司另外两个合伙人,除了工作关系,也是私下的好友,我们有一个聊天群,是创业那年拉起来的,叫“一起发财”。我特别喜欢这个群的名字,心灰意冷的时候,就看看这四个字,那么庸俗,那么大大咧咧,感觉自己还挺年轻的。
但我们忙活了几年也都没有发财,还时常感觉手上的钱比较紧张。比如去年他们向我借过钱周转,这几天我家里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手上没有,也发信息向他们借。一个小伙伴说,你不会是网络骗子吧?我说不是。我把我家狗狗佐罗的照片发过去验证。照片发完不到五秒,钱就转过来了。都是亲人啊。大家没问我为什么需要钱,只是安慰我说,有事别急,你看你,旅游遛狗弹钢琴,岁月静好啊。
我跟他们说,不静好不行啊,必须静好。该旅游就旅游,该看戏就看戏,该弹琴就弹琴。毕竟,生活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没完没了的,尽量不乱方寸,最节省力气。岁月静好的姿态,已经是我们中年女性最后的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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