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徐徐醒来
2020年03月3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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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彤
  
  惊蛰那天是四姨的三七忌日。
  母亲在一个极其安静的午后接到学东表哥打来的电话——四姨因心梗猝然长逝。母亲陡然色变,失声痛哭。我第一时间想到逐级请假,赶回老家奔丧。稍后,母亲冷静了些许,说我们回不去的,不要再请假了。 
  接连几日,母亲要么卧床不起,要么悄无声息地就出了门,我远远地看着她驮着自己的影子在孤寂的阳光里慢慢地走,慢慢地走,渐渐地走成一个点。我知道她想找一个角落卸下她的悲伤,我失去了姨母,她失去了姐姐,她的痛苦我却没法替她多扛。
  上个月,母亲做了白内障手术,视力恢复尚可。就一直念叨说过完年,把同样患有眼疾的四姨接到北京看病,谁知竟成了永远的遗憾。最遗憾的是四姨走得如此突然,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们。懊悔、疼惜满满地充塞在胸臆间,只能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彼此隔空呼唤。
  四姨生前买好了墓地,所在的单位有治丧委员会,四姨走得仓促却不冷清,这也让我们稍稍心安了些许。
  四姨入土的那个清晨,大地还浸没在暗沉的底色里,欲曙的天光像一面蒙尘的古老铜镜,带着斑驳的锈痕,想着此生亲人再不能相见了,我泪如雨下,往日的回忆虚幻又真切地涌向了我,多么希望好多事情都是一场幻觉,比如新冠疫情,比如四姨的离去。
  这个春天一点都不柔软,透着冰冷而坚硬的质地,楼道里充斥着经久不散的消毒水的味道,人和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戴着口罩,也辨别不出是谁,索性低下头去,不再打招呼。在这样的坚硬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生出,从那横挂在树杈上的横幅中,从背着消毒药筒的战士的脊背上。
  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惊蛰之后,万物开始复苏,此时此刻,院子里的各种花儿都还没有开,即使开了,也只能远远观望而不能走近感受它的芬芳。我们还都被禁锢在原地,过着黑白照片般的单调生活。日子连着日子,像茫茫无际的海面。每天的日出月落分毫不差地落在院子里,制造着雷同,但也催促时光的脚步不复停歇地朝前迈着。
  春天已经在徐徐走来的路上,嫩芽会在阳光中如火如荼地长出,不久百般红紫斗芳菲的喧闹就会覆盖现在并不怎么美好的寂静。 
  远远地看着那些全副武装、忙忙碌碌的战友们,突然觉得和他们血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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