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日报记者杨学莹 逄春阶
报纸上不见他的名字,但每一张报纸都与他有关;34年如一日,他以印刷机器为笔,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大众报人的行列里。他,就是大众日报社印刷厂、大众华泰印务公司总工程师万向东。
身材瘦削、一身蓝工装,口袋里揣一副油渍渍的白手套,初见万向东,他正在车间里和德国工程师研究方案,身后3层楼高的高宝宽幅印刷机就是他们刚刚吊装完成的作品。
这是老万平生第7次装印刷机了。只是这次他遇到了一个“庞然大物”:印刷机价值1.1亿元人民币,在德国汉堡整整装了两船,从黄岛港用50多辆大货车才拉来。
在万向东的指挥下,只用了35个工作日,这个“大家伙”硬是在不到机身面积2倍大的狭小空间里组装了起来,还没耽误周边印刷机正常印报。连德国工程师斯蒂芬·托玛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是我遇到的最难的一次吊装!”
“一寸一寸地往上吊,我都不敢在现场久看!”印务公司总经理高金华说,“一个印刷塔几千万啊,蹾一下就废了。最险的一次,折报机距离龙门吊两侧钢梁不到1厘米!”
老万55岁的人了,在这样紧张的环境里,每天7:30到厂,一干就是11个小时。“这都不算什么。设备装好了,你来回端详端详,比看着自己的孩子还高兴!”他平静地说。
胆大心细,看到机器眼睛就发亮
老万自言,三十多年干了六个字:拆了装、装了拆。胆大心细的他看到机器眼就发亮。
进口印刷机“环球70”的送报龙骨原来是“拧麻花”形的,报夹经常坏,一换就得半小时,报纸时效大受影响。2009年,老万领着技术人员琢磨来琢磨去,把“麻花”捋成直线,设备故障大大减少,报纸时效一下子提了上去。
设备使用中哪儿出现问题,老万都敢碰。版夹弹簧常坏,他和同事们改成窄缝扣版;轴承点供油易堵,他们改成淋油方式;最传奇的一次,是他们用摩托车链条轮取代印刷机上的齿形带,原本三两个月就坏,这回一用就是11年。
其实,老万并非科班出身。1976年,他21岁刚进大众日报社印刷厂时,只是个高中毕业的返城知青,就是凭着一股钻劲儿,他一步步成了拿过山东印刷科技进步一等奖的专家。
他像海绵,吸收着一切有用的水。1992年,报社头一次上进口印刷机,万向东作为安装负责人去日本学习,震惊于两国印刷科技的巨大差距,他回来报了英语大专;当上了公司副总经理,他接着读了经济管理本科;计算机刚兴起,很多年轻人还不会,他自己先鼓捣会了。现在的印务公司厂房,就是他2001年拿电脑设计出来的。
“没觉得苦,我喜欢这个行当!”
34年前,作为下乡知青的万向东从兖州返城,进入大众日报社印刷厂,当上印刷工人,从此一头扎进了“墨斗”里。
“有一次,我去厂里找他,同事把他叫出来,我都认不出来了:满头满脸都是油墨,只有牙齿还是白的!”袁秋云笑着回忆起他们谈恋爱时的情景,“直到现在,我也没让他和过一次面。”
那时候,干印刷不仅脏、累,还有危险。化铅浇版、穿纸、擦辊子,烫脚、挤手、中铅毒是常事。老万也在机器上伤了腰、挤了手,但他从不后悔:“没觉得苦,我喜欢这个行当!”
老万干起活来非常投入、忘我。工友李树军还记得,装70机烘箱时,需要从离地十来米高的窗口往里穿电线,当时已是副厂长的万向东第一个爬上梯子,翻进窗,站到凳面宽的线盒上,背贴着墙愣是穿了1个多小时,看得大伙直冒汗。老万自己却不以为意:“这有啥,我又不恐高!”
老万当了15年副厂长、副总经理,上班第一件事还是钻到车间看他的机器。他说,这就跟老农看不到他的庄稼心里不踏实一样。大众报业集团社委、曾任大众华泰印务公司董事长的张军说:“当一个人确立了‘业务立身’的目标,就会把乌纱帽的大与小看得轻了,就会把名与利看得淡了。老万就是这样的人。”
墨色常新鬓已霜。万向东仍然记得当年叫班老人的夜半铃声,记得熔化铅版的火光。出报就是命令,尽管他们的名字不能留在报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