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过去在人们心目中是荒凉的代名词；北大荒，对山东人来说，是一个遥远的地方。然而，50多年前，在建设北大荒的队伍中，却有一支队伍来自山东，而且是由一批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组成。他们就是上个世纪50年代开拓北大荒的先遣军，新中国农业战线上第一支土地勘测队伍。

    □明平磊

    1954年，黑龙江省刚刚成立，即开始着手组建土地勘测队。此前东北区国营农场管理局下属已有一个测量队，只有几十人，由于人员太少，很不适应建设的需要。后经中央批准，决定派人到辽宁、山东、河南等省招收中学生进行短期快速培训，并在长春、哈尔滨两地成立了勘测训练班。来济南招生的，是时任人事科科长的李若萍与干事赵海英两位同志。他们到达济南与有关部门联系后，经过个人申请学校推荐，最后录取了150多人，并于1954年10月12日乘火车去长春。当时两地勘测训练班共开设1个计算班、1个制图班、3个平面控制班、5个地形班、两个高程控制班，800余人。学员们经过一年的学习和实践练习，全部转正为三个级别的助理技术员，济南籍队员大部分成为队伍中的骨干力量。

    加班加点搞测算误把晨阳当夕阳

    在长春勘测训练班分专业班时，济南籍的同学有14名分到计算班，约占全班人数的四分之一。结业后，计算人员分到黑龙江省土地勘测局五个总队，担负起测量计算任务。

    测量计算在整个测量工作中起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1958年，国家测绘局在黑龙江省开展大面积的航测地形图。为配合这一部署，土地局成立了航测总队，并接受了三江地区和黑河地区的航测任务。计算人员也集中成立了约20人的计算大组，济南籍的计算员有6位，明平磊（本文作者—编者注）担任副组长。

    当计算大组集中在不同地点计算时，与外业测量一样，工作是极为紧张的。如在富锦县城计算时，大家为了尽快向地形测绘提供数据，加班加点，埋头苦干，有时弄得晕头转向。记得一次加夜班，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暖暖的阳光照进室内，组长还以为是夕阳黄昏，急忙叫同志们停下来吃晚饭，弄得大家哄堂大笑。

    白纸上绘图日测1250公顷

    姚立志、赵维骧二人学的都是地形测绘，1956年分到一总队以后，每人带一个五人组成的小组在三江平原开始了测绘工作。地形测绘是野外测量工作的最后阶段，也是出成果的阶段。当时的地形测绘采用统一的国际分幅法，在白纸上进行测绘。进口瓦特曼纸往平板仪上一绷，依据三角、水准测量提供的坐标和海拔高程，将控制点展绘于图上。小组根据地形的高低变化，布设地形点，最后用等高线在图上画出符合地面形势的地形图，同时把地面上的村屯、道路、河流、湖泊、森林、荒地、湿地等地貌，通过不同的变化点，按比例将其落实到图面上，最终在白纸上画出一幅图来。一幅幅图拼接起来，就成为一个地区的地形图。由此可见地形测量是比较复杂的。

    当年为了尽快测出地形图，全局范围开展测量竞赛，各个总队搞得热火朝天，竞赛内容各有特点：三角测量赛的是“点”，看谁一天测的点多；水准测量赛的是“线”，看谁一天测的路线长；而地形测量赛的是“面”，看谁一天测的面积大。当时规定地形图日测定额为350公顷，竞赛中涌现出了无数突破定额的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最先传来的是赵维骧小组超过定额两倍多，日测800公顷的创新纪录。接着姚立志小组，在艰苦条件下创造了更为惊人的速度，日测1250公顷的最高纪录。年末在全局总结表彰大会上，赵维骧和姚立志被评为局先进工作者，受到表彰奖励。1957年姚立志还作为黑龙江省优秀青年代表，参加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结束后，在怀仁堂同毛主席和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合影，聆听了毛主席的重要讲话。团的名称也从此改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隆冬测绘兴凯湖

    1955年初冬，周勇在富锦、罗北一带结束了半年的测图实习以后，到密山县城集中冬训。因为到得早，正好赶上要安排人员去兴凯湖测绘大比例尺地形图。这是一项紧急任务，必须在这寒冬季节里完成。那时从密山到兴凯湖交通不便，道路状况很差，测量小队乘坐装满测量物资的苏式卡车，冒着寒风，走了九个小时才到。

    兴凯湖位于中苏边境线上，由一个大湖连着一个小湖组成，大湖的三分之二面积在苏联境内，三分之一面积是我国领土。小湖在我国境内，东西狭长百余公里，宽约十公里，周边是荒地夹带苇子湿地，芦苇丛有三四米高。寒冬湖面结冰白茫茫漫无边际，冰面上纵横交错地隆起一道道冰坎，长长的裂缝张着大小不一的口子，时而发出轰鸣声。这是由于结冰过程中，随着冰层厚度的不断变化，挤压、膨胀、开裂而形成的冰裂现象，声若惊雷，让人恐惧。特别是湖面上遇到风雪天，刮起“大烟炮”，风雪交加，人都站不住，进行测绘作业更加困难。

    为了克服隆冬季节给野外测绘带来的不利条件，他们采取了一些相应措施。如利用湖面的平坦，布设三角控制网，丈量基线和水平控制测量等。埋设三角点木桩，只要在冰面上凿个孔，插上木桩即刻就牢固地冻在上面。在湖区冰面上测量人人脚上都要套上一个带铁尖的冰踏，既防滑又安全。作为交通工具还常备冰爬犁，人站在上面两脚叉开，用杆一撑，爬犁就向前滑去，可以加快工作进度。进入草地测量，困难更大。大比例尺地形图布地形点特别多，而湖面周围长满了高大深密的芦苇，遮挡测绘视线。为此他们付出很大气力，人工打通芦苇。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经受住了寒冷和艰苦的考验，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一次特殊的越境旅行

    1957年5月初，张业兴在二总队饶河测区进行三角测量时，接受了一次运输物资的任务。当时天气逐渐转暖，道路开始“翻浆”，路面泥泞不堪，马车经常误车。在这种情况下，队里决定用船从水路把一批物资和部分同志的行李，由饶河经乌苏里江转到挠力河，最终送到专业队的驻地。任务由张业兴和河南籍队员雷长富负责。他俩在当地租用了两条木船，请了两名船老板，分乘两条满载测绘物资和行李的木船，由乌苏里江起航出发。航行不久江面就刮起了大风，风急浪高，小船被狂风刮的像脱缰的野马，飞快地向对岸冲去，船老板只能顺风掌舵，把小船荡到了乌苏里江的另一边———异国他乡的苏联岸边。在离岸边三四米远的地方，船被风浪打沉了。好在这里是比较开阔的水面，水中没有柳条丛，水也不深，他和船老板连推带拽把船弄到了岸边，物资和行李都湿了。过了一会，只见一只小艇靠了过来，陆地上也来了几名苏联边防军人。其中有一位上尉军官，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张业兴急切地向他说明了情况，告诉他还有一条船失踪了。上尉一边命令小汽艇沿江寻找，一边派人去报告，请专门处理边境事务的官员来现场处理。经过苏联边防军的搜寻，终于在一片柳条丛里的水中把雷长富救了出来。雷长富情绪激动地说，船被狂风刮到岸这边后，一头扎进了江边柳条丛中，船被柳条一挡，就进水下沉了，行李和测量标杆都漂浮起来。他急忙伸开双臂拉着行李物品，船老板却把住一捆标杆游离了沉船，在20米左右的地方沉没了。这时，苏联处理边境事务的少校来到现场，一边指挥士兵打捞物资，一边了解我们的情况。由于人多大家又都很努力，很快就把物资打捞集中到岸上。

    天渐渐黑了，忽然江面上开来一艘小炮艇，少校说是要送我们回国。他指挥士兵把物品装上船，后面拖着两条木船，在夜色中离开苏联岸边，向中国的饶河县城驶去。一次特殊的越境旅行永远铭刻在人们的心中。

    相约再去踏荒原

    今年10月，是我们这批济南知青参加勘测北大荒的第56个年头。当年的毛头小伙、纯真少女，如今都是满头白发的古稀老人。因为工作变动的缘故，很多老战友缺少联系，失去音讯。经过20多位常有来往的老勘测队员的回忆寻觅，才列出了132人的名单。根据大家不完全的了解，这些人中有5位在厅局级岗位上退休，有20位在处级岗位上退休，有21位具备高级专业技术职称，有19位具有中级专业技术职称。另有27位已经作古，走完了他们的人生历程。

    三年前，在哈尔滨的老勘测队员聚会成立了联谊会，会上提出倡议：大家动手，都来写文章，汇编一本纪念文集，留下历史的记忆，供世人了解和借鉴。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一本《难忘激情岁月———北大荒勘测规划纪实》的文集，终于在去年初正式出版。参加写作的41位作者中，有14位是济南籍的老勘测队员。2004年10月，50多位济南籍老队员聚会家乡泉城，纪念勘测北大荒50年。欢聚会上群情激昂，纷纷写诗抒发情感，其中一首诗表达了大家共同的心情：半个世纪一瞬间，泉城聚会话当年；年少同立勘测志，华发共叙友情渊；龙江沃野兴农垦，琼崖宝岛植胶园；倘有回归青春日，相约再去踏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