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聪明的一个人，就是看不远，眼睛老盯着鼻子底下。

    □童卉欣

    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

    怎么形容她呢，糊涂？肯定不是；聪明？似乎也谈不上；不幸？绝对没有，她算是衣食无忧，不操心地过着日子；幸福？不像，在她脸上从未看见奕奕的神采。

    年轻时候起，她就学会尽一切努力为自己谋求利益。人谁不为己？这原无可厚非，只是她谋求利益的方法是———每到一个单位，就迅速和单位主要领导搞好关系。人在职场，这个原则也没大错。不过她搞好关系的手段并非通常的敬业乐业、卖力工作，相反，什么急难险重任务压头的时候，你都看不见她的身影，单位里最悠闲的永远是她。她的优势是，能喝能闹，帮领导陪客人，唱歌跳舞，应酬，穿得花蝴蝶一样。再有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对领导付出点别的什么。

    当然，并非所有的领导都吃这一套，但是总有领导吃这一套。一把手不吃，二把手吃，她不是所有人的茶，但会是某类人的那杯茶。那某类人，似乎还是一个很大的群体。

    所以她调动了几个单位，到哪里都如鱼得水。

    再说说她利益的争取。每次帮领导陪完客人，或者“付出”了点什么之后，她会迅即暗示或明示要求回报，或者单位派发的一件衣服、一套化妆品、一张购物券，或者领导签报的几百元发票，钱货两讫，干净利落。她从来不会对领导提出职位晋升、调换部门、外派学习这类“大”的要求，领导也欣赏她的“懂事”，因为以她的工作表现，提拔或者重用，实在难以服众。而小恩小惠，她每每遂愿。

    她喜欢这种生活，轻松惬意地赚钱，工资一分不少，看别人忙着进修、考证、参加技术比武，她笑嘻嘻地说：看你这么辛苦，真让人着急！

    后来，情况就不那么妙了，她年纪渐大，姿色渐衰，“交际”场合不那么需要她了，这些年经营的人际关系也仅限于和几个领导，铁打的营盘流水的领导，人家一走，她这杯茶就凉了，但是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她却落下了。请同事买个东西、

    借个物件，不是不给钱就是忘了还，开始没人计较，日子一长，谁也不是傻子，大伙都不大待见她。

    人到中年，她一无职称，二无级别，三无专长，四无人缘，一次人事改革中，她第一批被裁下来。和她一辈儿工作的同事，论能力论级别都已不是这个态势，人人安然无恙。

    以后，常看见她穿着花花衣裙在街上落寞地走。她依旧很讲究，每天换一套，她的柜里满满塞着当年的“战利品”，只是每一件都显得落伍，又与她的年龄不相称。

    昔日的朋友议论起她，说：其实挺聪明的一个人，就是看不远，眼睛老盯着鼻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