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

    想来母亲已离去十五年了，十五年来天国里的母亲您还好吗？

    难忘1995年9月3日的那个下午，正在上班的我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母亲被三轮车撞了，正在医院抢救。我急忙赶往医院，看见做完CT检查的母亲已处于昏迷状态，后脑鼓起鸡蛋大的一个包。当天晚上做了开颅手术。父亲及我们姐弟围坐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打点滴的母亲，等着她的苏醒。半夜时，一位给母亲做手术的医生把我们叫出病房，告诉我们母亲的大脑已撞碎了，无法医治。刹那间我只觉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无法相信和接受这一事实，更无法相信慈祥的、活生生的母亲一句话没说就要离我们而去。当时母亲已靠仪器维持生命，我跪在她床前，流着泪，守候着母亲最后的时光。我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想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祈祷着、盼望着奇迹出现。可是母亲的手却渐渐冷却，她再也没有醒来。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医生来到病房，告知我们已回天无力。这一刻我分明看见母亲眼角流出了两滴眼泪，这是母亲对人生的不舍、对亲人的眷恋。这残酷的一刻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成了我一生永远的心痛。这一天，是1995年9月4日(农历八月初十)，离母亲61岁生日还有五天，离我们中国人的中秋团圆节还有五天。从此母亲和我们天人相隔。

    那一年的中秋节，对我们一家来说是残酷无情的，我们跪在母亲的灵前，掬一杯清酒，烧一匝黄纸，哭断了肠，哭碎了心，为母亲送行。父亲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而出差在外的哥哥竟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离去的那段日子，我总以为是做梦，总认为母亲还能回来。当真的感觉到母亲已不在人间时，那种揪心的悲痛、那种无尽的思念一并袭来，直至今日都无法释怀。多少次的梦中相见，我总是抱着母亲大哭，问她去了哪里，为何不再回来。每次都是哭着醒来。有多少次我哭喊着问苍天，为何这样匆忙地带走我的母亲，哪怕给我一个植物人的母亲，回到家里，我也能抚摸着母亲的脸颊，也能握着母亲的手，叫一声“妈妈”。可如今，“妈妈”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称呼，就只有在梦中和母亲的坟前才能呼唤了。

    从此，我把母亲深深埋在了心里，任何一次不经意的言谈，任何一次不经意的场景，哪怕只是一首有关母亲的歌曲，都会触及我的伤痛，让我痛苦不已。母亲，我最亲爱的母亲，您可知道，儿女们是多么想念您。

    多年来，每当思念起母亲，总想写点什么来纪念她，可每次提起笔来，都感到心灵有窒息的疼痛，未及落笔，早已泪流满面，几度哽咽，不能自抑。

    母亲高玲光出生于1934年9月9日，祖籍山东省胶州，1950年于青岛二中毕业，当年12月参加军事干部学校。1951年1月参加山东省第三期团校学习。当时祖籍江苏沛县、毕业于徐州师范学校并已参加军事干部学校的父亲也来山东省第三期团校学习。1951年9月团校结业，父母亲都留在团省委机关工作，母亲分配在团山东省委统战部，父亲在团山东省委宣传部任团课辅导员。1952年夏天，父母亲等二十多名团省委青年干部参加了团省委组织的学习祁建华速成识字教学法，并去昌潍团地委教学和实验，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父母亲由此开始相识、相恋。1952年9月，父母亲响应党的号召来沂蒙山区———团沂水地委工作，半年后调到莒南县团县委。

    1953年3月，母亲任莒南县相沟区团区委宣传委员，在相沟后古城村期间，因在抗旱救灾中表现突出，被相沟区党委书记盛永秀发现并上报县委，当年在莒南县三级干部大会上，母亲受到了提名表扬。

    1954年6月至1957年，母亲任共青团莒南县委学校少年部副部长，1957年6月带领莒南县6名高小毕业生先进代表出席全省高小毕业生代表会议，分别到济南三处小学作报告。

    1958年5月，母亲被分配到十字路镇完全小学当教师，兼学校总辅导员。1959年6月，母亲将嗷嗷待哺的哥哥交给了祖母，毅然带领少先队大队长孙成芬出席了山东省第一次少先队代表会议，以“少年卫生岗”为题在大会上发言，被省政府、共青团省委、省教育厅授予奖旗，母亲获得省级优秀辅导员称号。1960年母亲参加了临沂专署文教科组织的小学教材编写组，编写语文三年级部分。

    1960年6月，母亲任十字路镇完小教导主任，其间，先后总结了识字教学、词汇教学、课文讲读、作文指导等教学经验向全县推广。母亲还帮助所属5个村的民办教师举行业务辅导讲座。1973年母亲在全县高家柳沟教学经验交流会上介绍了低年级识字教学经验。文革期间，在没有课本的情况下，母亲自己编选教材坚持给学生上课，受到家长的赞扬。1979年1月，母亲担任了莒南县实验一小校长。

    母亲1994年退休，工作了四十三年，从事教育三十六年，可谓桃李满天下。我也是母亲的学生，在我从小到大的印象中，母亲总是早出晚归，常常灯下伏案工作至深夜。母亲讲话声音洪亮，办事雷厉风行，工作严肃认真，用今天的话说，是一个标准的女强人。母亲一辈子不会骑自行车，上、下班全是步行，几十年来，母亲总是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校。母亲写有一手好字，那时学校没有打印机等设备，母亲总是自己刻写和油印学习材料、试卷等。母亲是我永远的骄傲。

    母亲心灵手巧，过年的时候，她总能给我们及我们的孩子们做出鱼、鸟、枣山等各种各样的面食；端午节的时候，母亲还能包出各种口味的粽子，缝制出各种花样的荷包。总以为母亲能够长寿，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还很长，向母亲学习手艺的时间还很多，总想母亲辛苦了一生，该是开始享受儿孙满堂、晚年幸福的时候了，总以为一切都来日方长。不承想，一次意外车祸竟然夺走了母亲的生命，让我们做儿女的永远处在学之不及、未能尽孝的悲痛和遗憾之中。

    母亲在姥姥家是兄妹四人中最小的，我的三个舅舅都在城市里工作，母亲当年毅然选择了来沂蒙山区工作，并为之奋斗了四十多年，贡献了自己的一生。母亲走后，我们将她老人家葬在莒南县峙嵋山的公墓里，希望母亲永远看到沂蒙山区、看到莒南县的发展和繁荣，了却母亲一生奉献沂蒙、心系沂蒙的情结。

    母亲，您可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已有了很大的变化，您的长孙和外孙已大学毕业在临沂市参加了工作，相信您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和欣慰的。

    十五年来，母亲的音容笑貌无时不在我的眼前和脑海里萦绕，母亲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深知自己的拙笔无法一一表述母亲一生的勤奋和贡献，在伟大的母爱面前，我的文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相信人生皆有轮回，万物皆可重生。母亲，来世我还做您的女儿，重新承欢于您的膝下，重续我们的母女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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