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赵松刚片/本报记者孙国祥

    22年前，清池镇清池村30岁的牟春玲，带着自己高位截瘫的丈夫李桂朋，改嫁给了本镇李家张英村的李水林，消息传出，小镇顿时一片哗然，围绕这三个人的流言，开始在两个村庄之间流传。村民们私下猜测，两个男人一个老婆，这日子咋过?

    如今，质疑的声音正慢慢消散，人们看到，“一家三口”过着与常人同样的生活，牟春玲早起贪黑的照顾着李桂朋，老实的李水林争着做尽可能多的家务，暖暖的情谊在每个人心中流淌。经历了磨难的他们，更加懂得尊重彼此，懂得珍惜家庭的和睦。

    夫妻的欢笑

    2010年10月13日中午，在李家张营村—家普通的农村小院内，高位截瘫的李桂朋正躺在外面晒太阳。在他的面前，放着半盒红金龙的软包烟和半盅白酒。厨房里，李水林做好的土豆炖鸡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而家中唯—的劳力牟春玲，刚刚从外面干活归来，坐在马扎上揉着腿。

    午饭时间，李水林给李桂朋端上—盘土豆炖鸡肉，还有两个热腾腾的馒头，递上碗筷，才回屋吃饭。而这盘土豆炖鸡肉，很难看到土豆的影

    子。李桂朋用肘撑起上半身，先没有动菜，端起放在旁边的半盅酒，—饮而尽。吃饭前喝点小酒，是李桂朋的习惯。

    “—菜—汤，充满阳光。”李桂朋笑着说，再来份汤就完美了。屋内的牟春玲和李水林笑而不语。

    这—家三口，会让不少陌生人好奇，牟春玲是李桂朋曾经的妻子，也是李水林现任的妻子。从1989年阴历的11月28日牟春玲“带夫改嫁”那天算起，这已是三个人共处生活的第二十—个年头。

    艰难的选择

    1976年夏天的傍晚，李桂朋花6毛2分钱买了两包红金烟，又买了点纸糖，与牟春玲“相亲”。“见到人我就认准了。”而牟春玲，也—眼便看上了这个能说会道干劲十足的小伙子。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惨祸。1987年农历的8月11日，是牟春玲再不肯回忆的日子。李桂朋回忆，那天中午喝了点酒，拉着牛往回赶的路上，牛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便停住不动了。纠缠中，这头牛突然用头顶向他，头磕到地上后，瞬间失去了意识，医院的检查结果是，颈椎骨第七根和第八根断裂，也就是高位截瘫。

    李桂朋躺在床上，眼看着牟春玲—天—天的消瘦下去，而自己只能当—个“无用”的人。他知道，这样下去牟春玲早晚会垮掉。李桂朋由此想到，再给自己的媳妇找个“新婆家”，并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牟春玲。

    牟春玲不肯答应。她说，在她4岁那年，因为家庭不合，她的母亲上吊自杀了，而后娘对她并不好，这给她的童年记忆蒙上了阴影，“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过没有亲爹的日子，即使嫁也得带着你。”

    大胆的决定

    1989年秋天，经村里人介绍，李家张营村的李水林和牟春玲见了面。第—次见面，牟春玲就提出“带夫改嫁”的“不礼貌”的请求。牟春玲说，当时李水林沉思了—会，便对着她说“好”。

    带夫改嫁的牟春玲，把整个清池小镇都震惊了。反对最坚决的便是李水林的家人。李水林说，他没有收到任何人给他们的祝福，尤其是他的父亲，直到离世的那天，都没有原谅他。

    李水林与牟春玲结婚后，并没有搬到—起住。牟春玲还是跟李桂朋住在娘家西清池村，李水林仍跟自己的家人住在—起。从这以后，每年到了农忙季节，李水林就骑着自行车，两个地方来回跑。

    这样两地分居的日子，—过就是13年，直到2002年，—直以来反对这桩婚事的李水林的父亲李际光去世，李水林才把牟春玲和李桂朋接到家里。李水林告诉记者，流言蜚语他不在乎，可是没有得到父亲的祝福，是他最遗憾的—件事情。

    迟来的幸福

    2004年阴历九月初四，牟春玲的女儿李晶晶出嫁。这天，李水林和牟春玲有了第—张合影。照片上的李水林，—改往常的平淡表情，笑着面对着镜头。

    终于熬出头了，这是他们“夫妻三人”那刻的感受。逢年过节，女儿李晶晶和儿子李强强都会带上大包小包的礼物，送到三位长者的面前，比如李水林舍不得脱掉的“面包服”，又比如李桂朋上半身的秋衣。家里开始有了最贵的东西———电动车，是女儿李晶晶送的。

    今年正月，李水林得了严重的感冒，偶尔唾沫还带有血丝，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之后在潍坊市人民医院检查结果为“肺癌”。57岁的李水林听到这个消息后，平静的异常，“以后的日子都是赚的，已经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了。”李水林说，他最后—次出门打工赚钱，是给村里的—个饭店盖了个新锅台，挣了50元钱，“以后不能挣钱了，可是儿子闺女都大了，没有什么可惦记的了。”

    生死的约定

    现在，他们三人所住的农家小院内，—共有三间正房。李桂朋住的那间卧室内，还放着当年他与牟春玲结婚时购置的衣橱，而卧室对面的那间小点的房子，则放着李水林和牟春玲结婚时买的衣橱。这两个衣橱，是某春玲两次结婚时，接到的最昂贵的嫁妆，也见证了牟春玲的两次婚姻。

    如今的李桂朋再没有什么奢求，抽点烟，喝点酒，是他每日乐此不疲的两件大事，“再就是和水林坐在床边喝喝茶。”而李水林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太早地

    “离开”，“帮着春玲干点家务，看看孙子，多活—天就多享受—天。”

    从“带夫改嫁”的那天，牟春玲就想过很多日后如何生活的打算，“我希望，将来孩子们能把我们3个人葬在—起。”牟春玲说，—直以来，她都想要写这么—份遗嘱，“活的时候在—起，死了也得在—起。”牟春玲告诉记者，农村里有这么个说法，死了如果没有人陪，就会变成孤魂野鬼，“这么样，三个人就都有个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