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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 40年前一段尘封的历史:
鲜为人知的高原“无人区”测绘
  • 2010年10月21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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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救牦牛

    野外观测

    沼泽遇险

    运送给养

    在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有一块东到唐古拉山,西到喀喇昆仑山,北至阿尔金山,南至喜马拉雅山,面积140万平方公里的冰雪永冻层,由于是“无人区”,因而到1970年,这里还是中国版图上的一块空白。1971年,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以兰州军区第一测绘大队为主力的8支测绘部队在这里打响了一场为期5年的测绘会战。我们300多名来自莱芜、济南、莱州等地的山东籍战友入伍来到兰州,便有幸参与其中,亲眼见证了这一可载入史册的难忘历史,成为我们终生的骄傲与自豪。

    在“无人区”作业,面临的是险境,面对的是孤独,考验的是毅力,挑战的是极限。没有亲身体验,很难想象其中的千辛万苦。

    高山缺氧>>

    吃没吃,睡没睡,病没病,不知道医学测试表明,人在1800米以上,都会不同程度地出现头疼、恶心、失眠、健忘、食欲不振、体重减轻等高山反应,海拔越高,反应越重,人的承受极限为5000米。我大队所在测区平均海拔为4600米,空气含氧量仅相当于平原的57%,极度缺氧使脑袋像安了鼓风机嗡嗡作响,嗓子像塞了棉团胸闷憋气,双腿像灌了铅水,平地走路也像背着50斤面粉爬楼梯。而且在这种高海拔环境下呆久了,生理感觉会发生异常,其表现是慢慢产生的“三个不知道”:没有饥饿感和进食欲,吃了像没吃,没吃像吃了,吃没吃饱不知道;缺氧憋气使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睡没睡着不知道;许多疾病特征被高山反应的假象所掩盖,没病像有病,有病像没病,生没生病不知道。不知饱、不知睡尽管无益于健康却也无碍大局,但明明生了病却不知道,其后果是十分可怕的。5年间,就有3位战友包括一名山东老乡因患感冒而不觉延误了治疗,最后转化成肺水肿被夺去了生命。

    保温壶里的水冻成冰碴子

    “无人区”里无四季,一年分为两个阶段:4个月的雨季和8个月的寒季。雨季作业气温相对较高,人的适应性较好,但此时气候喜怒无常,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阵雨倾盆,这边阳光明媚、那边乌云翻卷,一日之内可以感受四季的不同,甚至会发生阴、晴、雨、雪、雹、风、雷、电同时交替出现的奇观。然而测绘不是旅游观光,这种奇观带给我们的不是愉悦而是灾难。1971年5月20日,二中队组长邹志毅带领小组同志正在架设钢标,突然一个火球紧贴着地面呼啸而至,迎面炸在了尚未竖好的钢标上。这是高原特有的一种地滚雷,破坏力极大,一旦与之遭遇,决无生还可能。邹志毅等3名同志当即牺牲,其他两位战友因在那瞬间没与钢标接触,侥幸捡回了生命。

    寒季作业则是对人体御寒能力的挑战。“无人区”的寒季日均温度-15℃,夜间最低可达-50℃。那个年代国家穷,棉帐篷供应不足,许多小组只能住单帐篷。晚上鸭绒睡袋压上棉被、皮大衣都冻得难以入眠,起床时大头鞋和湿地冻在一块,拔都拔不起来。打开特制保温壶想喝口水,里边的开水全成了冰碴子。白天作业,呼啸的狂风刀子似的把人的手、脸割出一道道口子,飞舞的冰雪把军服浸透冻僵,眉毛胡子上挂满了冰凌,一天下来,被冻僵了的战友木头似的站在那里,活脱一尊尊刚出土的兵马俑。

    当然,最辛苦的还要数炊事员。肉菜等食品全冻成了冰坨子,分解它们得用刀、斧、锯子等工具,可手一接触铁器就被粘掉一层皮,再被冰水浸泡冷冻,那滋味比受刑还难受。担任炊事班长的莱芜战友高丰文自嘲地说:“高原上蒸出的馒头死疙瘩一团像石头,唯有炊事员的双手又红又肿像馒头。”

    通行无路>>

    沼泽地人陷不见顶畜陷不见头

    测绘作业的最大特点是走路,在“无人区”会战的5年,我们每个人徒步走过的路程至少超过5万公里,相当围绕地球走了1圈。然而,走路这个最简单的动作在这里却成了最头痛的难题,不单是因为高山反应,而根本就是无路可走。

    雨季的“无人区”地表翻浆、一片泥泞,同时高山积雪从4月份开始融化,沿着沟壑四处流淌在下游形成纵横交错的无数条河流,使测绘作业寸步难行。1971年7月,济南战友齐立新所在中队一个小组骑马过河到对面观测,大家两人一组,一人坐马背,一人拽马尾,相互照应着前进。但在最后一组走到河中央时却瞬间发生了险情:马被石头绊了一跤,将背上的战士摔入河中,拽后的战友脱手营救,结果双双被湍急的河水夺去了生命。

    雨季作业还有一个危险就是沼泽陷阱。“无人区”有不少湿地和沼泽地,它们在雨季处于半解冻状态,一旦误入其中,人陷不见顶、畜陷不见头,后果不堪设想。1972年泰安战友吕济山所在中队运送给养的3头牦牛就曾误陷沼泽,同志们拼死抢救,还是没能挽救它们的生命。那一年该中队从曲麻莱共租来104头牦牛和13匹马,年底收测时带出去的只有60头牦牛和3匹马。导致牲畜死亡的原因是缺少草料、饮水苦咸和始终不停地在泥泞中跋涉。牦牛是雨季作业的主要交通工具,因为体力壮、耐力好,是出了名的“高原之舟”和“爬山健将”,连它们在“无人区”里都难以生存,可想测绘官兵面临的环境该有多么险恶。

    冬季作业时汽车在测区内通行,但由于山多坡陡、水路相连、冰雪路滑,抛锚窝车却成了常态,每次出车抛个二三十次锚那是家常便饭。同时,冰湖上行车还要防止冰裂塌陷。1974年11月济南战友亓志明随车队驾车运送汽油,经过叶鲁苏湖时一辆三○解放就压裂冰面掉入了湖中。多亏汽车沉陷有个过程,才没造成人员伤亡。

    食宿困难>>

    湖水煮马料充饥

    在“无人区”吃的大多是压缩饼干、脱水菜、蛋粉、罐头等方便食品,它们虽能满足生存需要,却与美食无缘。比如压缩饼干粗硬噎人味同嚼蜡,脱水蔬菜干涩难咽与食草无异。即使这样,能够满足供应也是幸事,问题是有时连这种最低需求都难以保障,因为“无人区”环境险,运送食物的车辆、牦牛经常无法按时到达,断了顿的人员只能听天由命与死神搏斗。济南战友段康乐小组一次断供8天没见到粮食,只好天天用湖水煮马料充饥,因排不出大便每个人的肚子胀成了鼓。为纪念这一特殊经历,他们给驻地前的山起名“马料山”,给山下的湖起名“豌豆湖”。1972年雨季,“无人区”内气温偏高,地表大面积翻浆,由于彻底阻断了交通供给线,致使整个大队陷入了断粮绝境,前线请求空军支援,利用飞机空投才解除了险情。

    一顶帐篷、一口热饭是在“无人区”生存的起码作业条件,但为了争分夺秒赢取时间,官兵们连这点微薄“享受”也主动放弃。野外测绘每天要跑几十公里路,大伙怕晚上回帐篷休息浪费功夫,于是创造出一种独特的作业方式叫做“打游击”,即背包、干粮随身带,干到哪里就在哪里过夜。在“无人区”打游击可不是闹着玩的,露宿在冰天雪地之中,困了不敢睡觉,否则会冻出毛病。饿了就着雪团吃压缩饼干咽到肚里透心凉。一次莱芜战友吕桂泉随小组只带了3天的食粮出去“打游击”,结果却因天气突变工作受阻用了8天才返回驻地,带的粮食吃完了,就挖草根或者打野味充饥。其中还有3个晚上是在纷飞的风雪中度过的。

    寂寞孤独>>

    逮到野驴狼崽当宠物于封闭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时官兵们与家人联络的唯一方式是通信,但只能寄到格尔木大本营,辗转到官兵或家人手里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亲人生病不能看望,父母去世不能奔丧,妻子生产不能照顾,对亲人牵肠挂肚的思念平时只能深藏在心底,唯有晚上躺进睡袋打着手电偷看照片时,才能打开感情的闸门任由眼泪流淌。

    每当节日来临,更是对官兵情感的煎熬。每年八月十五晚上,几乎所有人都难以入眠,悄悄找个地方举目望月,即使阴霾无光也会久久地遥望天空,寻找“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感觉。1975年除夕,济南战友乔志坚在中队长郭进权的带领下打了一天“游击”,晚上郭中队长让炊事员打开几瓶罐头,自己从挎包里拿出瓶白酒给每个人碗里倒上一点,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亲人们正在家里放鞭炮、吃水饺呢。我们无法与家人团聚,但年不能不过。大家都把酒端起来,

    为了新春的到来,为了亲人的安康,也为了早日回到亲人身边,干杯!”那一刻,大伙的眼睛湿润了,拌着苦涩的泪水,喝下了恐怕是今生最难忘的一杯年夜酒。

    为了排解寂寞与孤独,同志们学会了找乐。工作之余,有的写小说,有的解方程,有的拉二胡,有的学京剧,还有更时髦的养起了宠物。“无人区”里动物很多,作业时经常能碰到一些与族群走散了的小家伙,猞猁、羚羊、野驴、狗熊,甚至狼崽什么都有,大家逮到什么养什么,时间长了竟和官兵建立了深厚感情,成了小组重要一员,为枯燥的野外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为了排解寂寞与孤独,同志们更学会了乐观。再苦再难的事情经过幽默的诠释,竟变得那么轻松美好。泰安战友亓瑞峰一次外出作业意外挖到一些山葱,回到驻地便兴高采烈地蒸包子改善生活。谁知尚未下锅便遇巨风袭击,帐篷被连根拔起,蒸笼被吹上半空,等重新支起帐篷,找回蒸笼已到了下半夜。瑞峰同志见大伙垂头丧气,便风趣地说了一席话把大伙全逗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惜了一捆好山葱,山菜野味没吃成,赔了包子累坏了兵。”笑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莱州籍战友毛炳生一次外出作业与小组失去联系长达四天四夜,找到他时已处于昏迷状态。同志们见他嘴角上粘有粪渣,忙掏他的大衣口袋,发现里边装的竟是一把羊粪蛋。在青藏高原有种说法,说藏羚羊浑身都是宝,因为它呼吸的是清新空气,接受的是自然光照,喝的是纯净雪水,吃的是冬虫夏草,这么多有益元素集于一身,即使它排出的废物都有六味地黄丸的功效。于是战友们借此又编了几句顺口溜:“高原作业真‘舒坦’,走的是‘溜光’大道,住的是‘星级’宾馆,吃的是‘雪花’饼干,补的是‘六味地黄丸’。”照这种说法,“无人区”会战哪里是在吃苦,简直是在参加豪华旅游。

    测绘是个艰苦行业,选择了测绘等于选择了吃苦,甚至是牺牲。“无人区”会战加之会战结束后我们又在周边4000米左右的高寒地带测绘了多年,仅我大队就有近20位战友长眠在了青藏高原。明年1月是会战揭幕40周年,我怀念我的战友,更不敢忘了为此而献出宝贵生命的革命烈士。谨以此文献给他们,祖国将永远铭记你们为填补青藏高原无图区做出的突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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