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布谷鸟清幽辽远的歌声唤醒了我，为了不吵醒同伴，我悄悄穿好昨晚入睡前准备好的厚毛衣、牛仔裤、旅游鞋，轻手轻脚拨开了蒙古包的门闩。一股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天早得很，四点半不到，在这苍茫的大草原上，尽管南北不分东西不辨，我仍然找得到东方———那片冒着鱼肚白的天空就是。揣着满怀的喜悦向着东方奔跑，大蘑菇似的蒙古包被我甩在了身后，它们依然沉浸在宁静的梦中，淡淡的晨光下，视野里没有一个同类。天高地阔，只看到几匹悠闲吃草的马儿，只感到繁茂的草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双脚。跑累了就走一会儿，继续奔跑。孤独吗？不！久违的深邃的安静弥漫在灵魂深处。一个人，做回自己。

    “喂，别跑了，小心迷路啊！”身后传来友好的喊声，脆若银铃。我原地停下回转身来，天哪！这位将自己包裹在一床绿格子棉被中，像安徒生童话里走来的人物，正是昨晚篝火晚会上唱歌的苗条女孩，昨晚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她一身白裙优雅地唱了一首《万水千山总是情》。“起得真早啊！”女孩身边帅气的男孩冲我打招呼。“为了看到日出，当然要比太阳起得早啊！”我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女孩惊喜的喊声：“快看呀，小亮点！”我们赶紧凝神屏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那个小亮点跳出了草原的地平线，晃得我们眯起了眼睛。谁也不再说话，像害怕惊醒一个古老的梦。等待，安静地等待，等待太阳升起来！

    橘黄，橘红，金红，大红，我兴奋地注视着不断变幻的斑斓色彩，小亮点越变越大，变成了小半个圆，变成了半个圆，变成了大半个圆，变成了整个圆。草原披上了金色的衣裳，天地之间一片明亮。

    “东方，一点一点红了，红了！她看见了世界，她是个女孩子，她爱在湿湿的荆棘上布满花朵；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多么优美的诗歌，是顾城的，情不自禁地想，倘若顾城选择了游牧辽阔的草原，而不是隐居激流岛树林间的老房子，或许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能够避免……热爱生命的人们，来看看辽阔的草原，看看如诗如画的吧———这天地间真善美的化身，她是多么镇静，多么仁慈，多么温暖，多么安详！每一束光线都是美，每一束光线都是亮。

    “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不知何时，看日出的人们已经聚集成一大群，大家尽情地喊着叫着，许多人在拍照，披着棉被的女孩照得最多，我没有拍照，我将那轮气吞山河的朝阳画一样刻在了心壁———我要向太阳学习，活着就是爱！唯有爱像太阳，照亮整个世界。

    □曹瑞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