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宋昊阳片/本报记者 吴凡
偌大的城市里,许多写字楼到了夜晚仍然灯火通明,一群到了下班时间却迟迟不愿离去的人们在里面“忙碌”着。许多年轻人找不到玩伴,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选择了把办公室当成自己逃避寂寞的避风港;也有的从办公室同事的小圈子里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并乐在其中;还有的是为了在上司面前“表现积极”而自愿“加班”。
对这样一个群体,人们习惯叫他们“赖班族”。对于他们来说,至少,还能在这里以“加班”的名义,以上进的姿态和合群的名义,理直气壮地逃离孤独的现实,也足够慰藉因寂寞而孤独的灵魂。
一个人的狂欢
在办公室里,他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不寂寞:他可以告诉同事“我在加班,很忙”,他也可以跟那些真正留下加班的同事说,“嗨!我来帮你怎么样?”有时,他还会在一个人的办公室打开音乐,随着节奏轻轻哼唱汪峰的《春天里》。冷清的办公室此时便是他的一场音乐会,是他一个人的狂欢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窗外街头上已是车水马龙,人潮拥挤。徐毅看了看表,5点半,从下班时间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同事们早已一个个收拾好办公桌,关掉电脑往温暖舒适的家中奔去。可徐毅却伸了个懒腰,在电脑桌前按兵不动。
徐毅并不是在加班,他只是不知道离开办公桌,他还有哪里可以去。今年24岁的他来自临沂,大学毕业后,他到潍坊这个陌生的城市,做了一名文秘。初来乍到的他不久后发现,办公室的生活并不像大学那般的食则同桌寝则同室。身边的同事们都已成家多年,过着标准朝九晚五的生活。而徐毅,下班后一个人回到狭小的公寓里,总会无聊到发呆。对于他来说,所谓的回“家”,远远不如在温暖的办公室里上网聊聊天,逛逛网店来得舒心。毕竟,回到“家”里,也没有人会端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送上几句嘘寒问暖的话语,有的,只是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
其实,徐毅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自闭的人,他也想拉几个要好的朋友出去K歌网游,可惜上学时挥斥方遒的那些日子,已经随着毕业后的各奔东西跟他说“拜拜”;他想请同事们一起到某个小饭馆喝酒聊天,只是刚参加工作的他囊中羞涩;甚至他想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来排解寂寞,只不过为了寂寞而恋爱,会让徐毅觉得自己卑微到不负责任。况且“缘分”二字,总是与他擦肩而过。
城市太大,而对于徐毅来说,却太小。
徐毅站起来倒了杯热水,又回到电脑桌前,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徐毅并不多愁善感,然而他此时却听起了阿桑的《叶子》。“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徐毅笑了,他觉得这首歌很有意思,好像就是某个人下班后的生活写照。在办公室里,他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不寂寞:他可以告诉同事“我在加班,很忙”,他也可以跟那些真正留下加班的同事说,“嗨!我来帮你怎么样?”有时,他还会在一个人的办公室打开音乐,随着节奏轻轻哼唱汪峰的《春天里》。冷清的办公室此时便是他的一场音乐会,是他一个人的狂欢节。
办公室里的“家”
事业、爱情、人际关系都需要努力打拼,现实的压力也会让他们倍感疲惫。他们想要获得暂时的喘息,在办公室里温暖彼此。那种小集体的温暖让王禹哲想起了在学校时的日子。这时他发现,原来在办公室里也可以找到家一般的感觉。
几个月前,王禹哲还十分不理解办公室里那些下班后迟迟不肯回家的人。他总是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就开始倒计时,一到5点半,王禹哲就迅速地收拾好背包,骑上电动车往不远的家里奔去。王禹哲是土生土长的潍坊人,今年大学毕业后在福寿街上的一家保险公司做财务工作,公司里的年轻人有不少来自外地,下班后并不急于回到租来的房子里,因此王禹哲总是下班最早的那个人。
回到家里,王禹哲立即就能吃上现成的饭菜,然后很惬意地上网、看电视,洗个热水澡以后舒舒服服地睡觉。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同事们到了下班时间还不回家,而是装出一副“加班状”呢?
吃完饭,王禹哲打开电脑登上了QQ,不出所料,他发现同事们的头像一个个都亮着。他们还在办公室没走呢,王禹哲看了看表,都已经7点多了。QQ的办公群里,到了这个时间就特别热闹,和他一样新来的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参加工作的体会、每天的新鲜事儿甚至一些八卦新闻。王禹哲渐渐发现,自己想在QQ群里说话却总也插不上嘴,同事之间那个热闹的小圈子,对于自己来说,熟悉却又显得陌生。
过了一段时间,王禹哲开始忙碌起来,连续几天都要加班。到了晚饭时间,那些下班后喜欢留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总会拉上他去周围的小饭馆一起吃饭,跟他一起抱怨工资什么时候才能涨,一起讨论当初在大学生活里的趣闻。有时来了兴致,他们还会拉着王禹哲,到同事租的房子里自己动手做点家常菜。那种小集体的温暖让王禹哲想起
了在学校时的日子。这时他发现,原来在办公室里也可以找到家一般的感觉。
渐渐地,王禹哲不再在同事之间插不上嘴了,他在工作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同事们也会七嘴八舌地为他支招。晚上无事可做时,大家会一起出去K歌逛街。于是,下班后晚回家逐渐也成了王禹哲的习惯,从小就是独生子的他,在同事身上找到了兄弟姐妹般的陪伴。从此,办公室便成了王禹哲和同事们共同的“家”。
赖班是积极表现?
每到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兴高采烈地回家,而李杰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忙碌”着。起初张伟还觉得很纳闷,以为他是在加班工作,但最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工作,而纯粹是呆在电脑桌前耗时间。
七月份的员工评比结果出来后,张伟发现自己又是倒数,而那些跟自己工作能力差不多的同事李杰,却总是排在他前面。这一度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问小李工作中的“诀窍”,却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后来张伟注意到,每到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兴高采烈地回家,而李杰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忙碌”着。起初张伟还觉得很纳闷,以为他是在加班工作,但最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工作,而纯粹是呆在电脑桌前耗时间。
直到同事小刘偷偷地把他拉过来,告诉张伟,主任下班一般很晚才走,那些比主任下班早的员工,主任心里总会认为他“心思没用在工作上”,而对那些下班后仍坐在办公桌前的员工,主任则很容易会对他“另眼相看”。一语道破玄机。从那以后,即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张伟总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主任和同事们都已经走了,确认自己是办公室里的最后一个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电灯,提包离开。
然而久而久之,张伟发现,原本5个小时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却拖拖拉拉,至少要用六七个钟头。既然下班不急着回家,第二天要交上的材料当然也就不用急着赶在上班时间弄完,这种心态一直让他提不起干劲。即便下班时主任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两句赞赏的话,却也让处在“假装工作”中的他很心虚。不过后来在员工评比中,张伟的名次略有上升,这让张伟找到了一点取得“进步”后的满足感。
九月份,张伟原来的主任调走了,为了“讨好”新来的领导,张伟把原来的下班时间又拖后了十五分钟,满以为能像以前一样得到“赏识”的张伟和李杰却在后来的工作例会上被新来的主任一顿批评。原因是他们做事拖拉,经常加班到六七点还不能完成日常的工作。在新领导看来,自己给自己加班有时并不是正面、积极的表现,更不用说“赖班”了。这让张伟感到很困惑,到底怎样才是积极的工作表现?也许,他并没有分清楚“加班”和“赖班”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