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

    关于小凤仙，《民初史略》一书里对她有这样的描写：“小凤仙……相貌乏过中姿，性情甚是孤傲，所过人一筹的本领则粗通翰墨，喜缀歌词，俾生成一双慧眼，能辨别狎客才华。都中人士，或称她为侠妓。”性情孤傲冷峻的女子大多像热水瓶外冷内热，小凤仙对爱情的态度尤其能说明这一点，遇到了，便只剩下满腹的沸腾，拦也拦不住，反之则拒人千里。

    1915年夏天，蔡锷在妓院结识了年方17岁的少女小凤仙。

    打扮成商人模样的蔡锷，在小凤仙面前一出现。小凤仙就觉得有一种震慑感，因为她在剑眉隆鼻的蔡锷脸上看到了睨视天下的军人式的森然气度，这气度是她迷恋的。所以，在蔡锷谎称从商时，小凤仙便嫣然一笑道：“我自坠风尘，生张熟魏阅人多矣，从来没有见到过风采就像你这样令人钦仰的，休得相欺。”蔡锷惊异于她的一眼望穿，遂问判断理由，小凤仙叹息道：“我仔细看你的样子，外似欢娱，内怀郁结。我虽女流之辈，倘蒙你不弃，或可为你解忧，休把我看成青楼贱物！”对于蔡锷来说，风月场上见多了粗脂俗粉，像小凤仙这样冰雪聪明的还是第一次见，当即好感顿生。

    当二人慢慢相熟之后，蔡锷不仅陶醉于她的浅笑微颦、玉容花姿，更倾心于她的灵心慧质、色艺双绝。那个时候，她总是深情款款地拨弄琴弦给蔡锷唱知音曲。

    当时，袁世凯从蔡锷的表现中，揣摩出他的意思：帝制是你的事，我不干预。蔡锷营造出了一种每日沉迷女色的气氛，袁世凯当然也就放心了。

    袁世凯怎么也想不到，满腔爱国情的蔡锷正在酝酿一个极大的金蝉脱壳之计———这一日，蔡锷与小凤仙做情侣状，让袁世凯的侦缉队放松了警觉。这天恰好有云吉班的小姐妹过生日，有人上门捧场，小凤仙故意把窗户打开，将蔡锷的大衣和帽子挂在衣架上，让人误以为蔡锷一直在艳窟香窝里沉醉。然后在一片乱哄哄的钗光鬓影中，蔡锷躲过暗探的眼睛，在小凤仙的帮助和掩护下，离开陕西巷，雇了辆马车，直奔前门火车站。

    两人挥泪而别后，蔡锷化装上了一辆东行的列车，然后转道昆明。那一夜，小凤仙久久不能入睡。她的内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一去或许永无再见之日。后来，那一夜微弱的烛光，便长明在小凤仙的心头，成了一盏不灭的青灯，这青灯里有她诉不尽的寂寞与哀愁。

    1916年11月8日凌晨，戎马倥偬、尽瘁国事的蔡锷将军在日本福冈赍志而殁，年仅34岁。

    蔡锷最终没有实现倒袁成功后一定接小凤仙团聚的誓言。在他弥留之际，在一连串惘然若失的玄想之中，他的遗憾应是此生太短暂吧？短暂到践一次心灵之约都来不及。

    噩耗传来，小凤仙最是痛不欲生。在追悼会开到中途的时候，她一身白衣悄然而至，数次哭昏在玉栏杆旁。

    随后，心灰意冷的小凤仙来到了天津，租得大院陋屋，靠替别人做手工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有爱的机会，给她爱的这个男人是奉军师长王玉魁。他和她，只是偶然的相识便决定了今生的守候，此时的小凤仙，已改名为凤云。虽然一直以来在小凤仙的心里，蔡锷的地位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但王玉魁身上特有的军人气质还是唤起了她对蔡锷的回忆。于是，她当了王玉魁的四姨太。遗憾的是，婚后不久，王玉魁因不出任奉天城防司令，得罪了日本人，在牢中不屈自尽了。

    1949年，小凤仙嫁给了李振海，在沈阳过起了隐居的生活。若问三个男人中，她最爱是谁？毫无疑问是蔡锷。虽然蔡锷没让她过上一天她想要的幸福生活，但是那些因爱而守望的日子，依然让她觉得心中他最重。

    从此，蔡锷与小凤仙的风尘之恋，因为遗憾而多了一抹传奇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