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高洪超 通讯员 刘国贤

    抗日战争期间，胶东根据地孤悬敌后，生存环境动荡、严酷，不少抗日干部、战士生了孩子，也无法随身带养。

    1941年冬天，胶东行署、胶东妇联决定筹办战时胶东育儿所。从1942年到1952年，在胶东育儿所动员下，1000多位年轻的乳山母亲，用自己甘甜的乳汁先后养育了1000多将士的后代。

    胶东育儿所迁至乳山田家村

    1941年冬，胶东妇联派一个叫苏政的干部到荣成县一村庄筹备成立育儿所，由他担任政治指导员。1942年四、五月，育儿所西迁至牟海县(现乳山市崖子镇)东凤凰崖村，这里山高岭连，更有利于隐蔽。当年7月，张福芝来到育儿所任所长，同年9月，育儿所又搬到了牟海县田家村(现乳山市崖子镇田家村)。

    这期间，育儿所的主要工作是在周边村庄为孩子寻找政治可靠、身体健康的乳母。孩子一律称乳母为“妈妈”，平时随乳母分散居住在各村农户，便于战时掩护、疏散。这种办法很受欢迎，育儿所接收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育儿所干部也随之增加。

    到1944年，育儿所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管理体制，即总务组、医务组、巡视组。总务组负责孩子和乳母的生活供给，在当时艰苦条件下，抗日民主政府对育儿所格外照顾，规定乳母每月领粗粮60斤，作为乳母口粮及喂养孩子的报酬；孩子的供应则按年龄大小，分别发给细粮18、20、22斤。孩子的衣服，抗日民主政府每年发放两次，其中，春季发单衣、冬季发棉衣，都是直接把棉布、棉花发给乳母。此外，前方战斗部队从日伪军手中缴获的罐头、糖果、水果、糕点等战利品也会分发到孩子手中。

    医务组则负责走村串户，定期上门为孩子和乳母检查身体，及时治病，同时向乳母宣传卫生知识。巡视组除了到各村不定期巡视乳母、孩子外，还负责发动群众，做好外围调查，掌握各村产妇情况，为聘请新乳母做准备。

    为保证孩子健康成长，胶东育儿所规定了他们的饮食原则———“要卫生、有营养、易消化、定时定量”。寥寥13个字极其符合现代幼儿营养学。孩子的衣服春秋冬季必须三天一洗，夏天则必须一天一洗，绝对不允许孩子喝生水。对于乳母，则要求做到：春秋季节，每隔三天给孩子洗一次热水澡，夏天则一天洗一次或数次，冬天则七至十天洗一次。

    乳山母亲付出的不只是乳汁

    当时，胶东根据地的抗战形势恶劣而严酷，每当日军扫荡作战，育儿所工作人员就必须分散到孩子们所在村，分片包干，同乳母一起，带着孩子反“扫荡”。

    1942年11月，日军对马石山一带进行“拉网大扫荡”，育儿所分散在各村的近30个孩子被拉在网内。关键时刻，那些不识字却深明大义的乳母千方百计保护孩子，“人在孩子在”、“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孩子”。

    在东凤凰崖村，乳母姜明真(2008年去世)和婆婆分别抱着奶养的抗日后代“福星”和自己10个月大的孩子跑到山上，姜明真找到一个山洞把福星藏在里面。当她又要把自己的孩子抱进山洞时，这位妇女立刻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奶水只能喂一个孩子，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喂一个，另一个看见了就要哭闹。为避免暴露，她让婆婆照看福星，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另一个山洞。但是，就在她返回婆婆和福星藏身的山洞时，日军飞机开始轰炸，炸弹爆炸之后，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婆婆忍不住要过去看看，姜明真忍痛对婆婆说，“娘，千万别过去，要是被搜山的日本兵发现了，福星的性命就难保了”。婆婆噙泪咬牙坚持，山下的日军走后，姜明真扒开洞口发现，自己孩子的手脚被岩石磨得鲜血淋漓，小肚子哭得胀鼓鼓的。回家不几天，姜明真的孩子就夭折了。此后，姜明真把满腔爱心倾注在福星身上，直到福星3岁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1942年冬天的“胶东大扫荡”，造成了包括“马石山惨案”在内的胶东军民重大伤亡，但育儿所的孩子却在乳母和群众的严密保护下，无一损失。

    除了日军扫荡带来的生命危险，那些受托照料孩子的乳母家庭还付出了很多。生计艰难，几乎所有的乳母都要抱着孩子推磨压碾，烧火做饭；有些家庭的老婆婆会分担家务，由儿媳专门带孩子，由这些年迈的小脚女人扛起一个家庭的所有家务；还有的乳母把有限的乳汁留给抗日后代，而用芋头喂自己还处于哺乳期的孩子；有的孩子被亲生父母接走后，乳母想得厉害，就把自己孩子的名字改成托养孩子的。而那些抗日后代习惯了跟乳母生活，认为乳母就是他们的亲妈妈，每当他们的父母的来接，这些孩子都要哭。

    三个胶东育儿所旧址将建馆纪念

    日本投降后，为对那些抗日后代进行系统教育，1946年2月，胶东行署批示，育儿所第一次把60多个已经断奶的孩子集中到胶东行署机关所在地莱阳。

    1946年末，南京国民政府军队重点进攻胶东，胶东行署机关从莱阳转移到马石山一带，育儿所莱阳工作人员及60多个孩子则全部搬回田家村，随即又疏散到周围村庄，由每个工作人员带几个孩子，分散到以前的乳母家里。形势好转后，60多个孩子又重新集中到田家村，无一丢失。

    1948年春，解放战争胜利扩展，胶东育儿所有了大发展。经胶东行署批准，育儿所从牟乳山区搬到离乳山县城较近、交通方便的腾甲庄村，这时的育儿所已有300多名孩子，工作人员近80人。

    为提高保教质量，育儿所根据年龄把孩子分成两部分。一是小学部，对7周岁以上孩子进行普通小学教育。另一部分是幼稚园，抚养6周岁以下孩子。教育设备也有了很大改善，安装了秋千、滑梯等大型玩具，课程设置包括音乐、舞蹈、体育、故事及常识课。在饮食上，医生根据年龄及个体体质，制订调剂食谱，除主食，还可吃到点心、蔬菜、肉蛋甚至牛奶、海产品。这些孩子享受全供应制，每月每个孩子由财政拨款20元钱，统一使用，每逢春节等假日还有一套新衣服。

    从1949年开始，育儿所的孩子开始成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到1952年7月，最后一个孩子离开，胶东育儿所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除少数工作人员调离外，其余人员和孩子一起移交乳山县，改名为乳山县育儿所，受乳山县政府领导。1955年8月，乳山县育儿所撤销，9名找不到亲生父母的孩子最后全部由乳山县机关工作人员领养。

    为纪念这段抗日烽火中的特殊历史，眼下，乳山市正准备把东凤凰崖村、田家村、腾甲庄村的胶东育儿所旧址开辟成革命历史纪念地，目前正在寻找当年的革命母亲、知情人以及实物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