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妻子把那只小比格犬抱回来的时候，它大约只有一个多月大小。这是一只柠檬黄与白色相间的比格犬，浓密的短毛丝绸般的软滑。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它后背上，比格犬转过头来用细小的牙齿轻轻地啮咬着我的手指。

    “刚抱回来的时候，我想你一定不肯碰它。”妻子夸张地望着我。

    “哦，是吗？”我点着头应着。

    “现在没事了，下午我给它洗了两遍澡。”妻子还没说完，儿子就跑过去边用手摸着小狗的头，边说：“妈妈自己给小狗配的药水，我和妈妈在它身上抓了好多寄生虫呢。”

    一种厌烦的情绪从我的心底慢慢地泛了上来。

    我们刚刚从父母那儿搬出来，到这个新的小区不到一个月，生活还没有完全从那种半寄生的方式转换过来。再有几天儿子就要上小学一年级，每天上班，接送孩子，一个尚不能完全自理的孩子再加上一只小狗，原本就杂乱的生活如何进行下去是可想而知的。

    我没有作声地走了过去，心里已经想好不能养这只小比格犬。妻子的工作很好做，但是儿子的工作做起来很难。

    小比格犬真正体现出它食欲过剩的特点来，那么小的身体，居然吃了整整一碗饭。“他长大了。”妻子对着我莞尔一笑。“是么。”我默默地答着。一位邻居牵着她的狗走了过来，望着小比格犬，“这个小狗真可爱。就是住在楼房，养条狗拖累人的。看我这条狗，养了三年，给人送不出去，扔了又不忍心。”她显得一脸无奈。

    B、小比格进入生活

    夜晚的到来，对小比格犬和我们来说是痛苦的。我们把它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但它倔强地站在里面，把头探出来，不停地哀号，使得我们根本无法入睡。我对着它呵斥着，可根本无济于事。儿子说：“它太可怜了！”央求我们把它放出来。

    “放出来？不行！”我说，“它会弄得满地粪便。”

    在朦胧的晨色里，我看见小比格犬平躺着趴在我的床边，它听见声音抬起头，我用手托起它的下颌，这是一只讨人喜爱的小狗。

    我决定把小比格犬送到地下室去，至少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之前。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儿子嚎啕大哭，他不能忍受小比格犬受到这样的虐待。我第一次看到他伤心成这样子，才一天就如此了，真的如邻居的告诫一样，再养长些时日恐怕真得继续养下去了。

    傍晚散步回来的时候，我把小比格犬关进地下室的小棚里。小比格犬在里面悲哀地嚎叫，儿子在外面奋不顾身地要去营救，他嚎啕着，“不行，小狗太可怜。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了，让它回家吧。”我和妻子面面相觑了很长时间，妻子转过脸去。

    C、儿子的不舍

    最后决定送走小比格犬，是因为它好奇、好动、忘形的性格。家里的小物件只要可以够到的几乎没有幸免，把小比格犬送走的那天，儿子知道哭闹已是于事无补，便平静地问我，“爸爸，如果我长大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可不可以再把它领回来？”我点点头。

    要从岳母家回来的时候，儿子和小比格犬面对面地蹲在地上，“小狗，我会来看你的。”小比格犬欢快地摇着尾巴。我托起它的下颌，看着那双水珠般大而榛色的眼睛。

    回来的路上，儿子小声地对我说：“爸爸，我想小狗。”我说：“我也想。”

    以后只要听到妻子给家里打电话，儿子总忘不了要求问一下小比格犬的情况。

    时间过得真快，儿子上小学已经三个月了。那天在小区散步，一只小狗从身边跑过。“爸爸，我想小狗了。等我上五年级———或者三年级，我们养一只小狗吧。”儿子转过头认真地望着我。

    我又想起那双水珠般大而榛色的眼睛。文/张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