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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20年 梦还遥远吗
  • 2010年12月31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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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其飞夫妇和儿子在济南丁家庄的出租屋内。 本报记者 赵丽 摄

    本报记者 赵丽 实习生 刘红

    ■每当此时,“没有什么目标,只想安分过日子”的过其飞都会想到回家,但“穷光蛋一个出来的,再这样回去吗?”他只能沉默、坚持。

    ■“人总是要老的,装修的活到50多岁就干不动了,那时就该叶落归根了。”有时骑着摩托车,听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过其飞脑子里就会涌上这样的念头。

    12月21日上午8点,过其飞走出济南丁家庄的租住房,坐上了上司王开亮的五菱面包车。他俩是老乡,住得也非常近,这次他们要去检查一处即将完工的装修现场。  到2010年12月,37岁的过其飞来济南已经1年零9个月了,距离他第一次背着简单的行囊外出打工,也已有20年。  20年里,他去过胜利油田,在北京呆过十四五年,进过工厂,打过零工,现在“熬”成了东易日盛济南装修公司项目部的一名工长。

    “飞”向城市

    哪儿有钱赚就去哪儿

    再过个把月,就到春节了,现在过其飞手头上还有三个项目,足够他和手下10个工人忙活的。  “今年过年,回去恐怕早不了喽。”面包车里,过其飞和王开亮的安徽话说得散漫平淡。  谈到老家,两人似乎都有点惆怅。说话间,过其飞扬了扬手里的烟,烟雾从半开的车玻璃跳出,在冬日清冷的空气中飘散开去。  20年了,每年过完春节踏上北上的火车,老家水墨画似的景色在过其飞视线里越拉越远,也像这烟气一样,很快就不见了。  出生于安徽巢湖和县沈巷镇的过其飞,上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哥哥小时夭折,父母给他取名时用了一个“飞”字———老天送来这个男孩是种恩赐。  父母当时都没想到,作为独子的过其飞以后会远离家乡,“飞”向城市。17岁时,这个有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告别了父母,离开陪伴他学徒两年的缝纫机,坐车前往胜利油田。  那是1991年,改革开放的大潮已经拍打到巢湖市,在年轻人眼里,城市就像钻石般魅力四射,又像磁石般吸引力无穷。带着好奇心

    和出人头地的愿望,年轻人纷纷离开田间地头,奔向城市。  小学五年级肄业的过其飞秉承了父母“学手艺”的观念,虽然厌倦了学裁缝,但来胜利油田之后,他没有四处换行当碰运气,而是落脚在一家木器厂做油漆工学徒。  三年后,20岁的过其飞告别了东营市,再次北上,目的地是北京。“脑子里稀里糊涂,别人说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

    迷茫城市

    没目标,只想安分过日子

    刚离家时还抱有“当大老板”梦想的过其飞,到北京后已经现实了很多。  过其飞的工作是给家具进行喷漆和打磨,那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活,气味很重,必须戴着防护口罩,用砂纸一点一点地打磨,下雪天都累得出汗。好处是计件工资,多劳多得,一月能挣一千五到两千块钱。  工厂位于大兴区的旧宫镇,离北京市中心很远。偶尔放假,过其飞和工友会去逛长安街,在灯火通明的街头,他心里很高兴,“大城市的繁华,毕竟是见识了。”  过其飞开始谈恋爱了,对象是小时候一起学裁缝的邻村姑娘王会艾。  1995年,王会艾也来到了北京,在房山区的一个服装厂做裁缝。两人现在还记得那班叫927路的公交车,坐上它经过3个多小时之后,两个人就可以见面。  两人结婚,生子,在这五六年里,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厂里烘木器的地窖失火,浓烟很大,想去救火的他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啊跑,一口烟呛进来,他喘不动气,只能停下来,前方,火舌在黑烟里若隐若现。  此后的生活就像这个场景,城

    市的繁华在眼中放大、放大,但往前的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  过其飞进入了装修行业,在“游击队”里打零工。在一套房子里干活,顺便就在地上搭层木板,铺上被褥睡觉。活干完了,施工队的头跑了,钱就泡汤了;活干完了,领头的刁难,不给钱了……  每当此时,“没有什么目标,只想安分过日子”的过其飞都会想到回家,但“穷光蛋一个出来的,再这样回去吗?”他只能沉默、坚持。

    坚守城市

    遥不可及的新房梦

    打游击的日子终于在2004年左右结束,过其飞进入了装修公司。人有归属了,收入也开始稳定起来,但一家三口仍散在三个地方。  妻子仍在房山区的服装厂;过其飞在朝阳区一个叫和平农场的地方租了间房子。说是房子,其实是用隔板隔成的小间,只能放下一个单人床和一个小橱子;女儿回到了老家,由父母带着。  2007年,经过考试,过其飞成了工长,收入比以前多了,也就在那年腊月,小儿子在老家出生了,走了十几年的打工路有了盼头,他给孩子起名“成功”。  2009年3月,装修公司的济南分公司需要人手,过其飞带着妻儿来到了济南,在丁家庄租了一间房子。  屋里有张床、沙发,有个老旧的衣橱,还有一个木头长椅,除此之外几无家具,做饭的煤气灶和锅放在走廊里。  女儿远在老家,去年暑假和今年暑假,还来到济南,但过其飞几乎没有陪女儿的时间,连孩子是读五年级还是六年级,他也有些糊涂了。  忙碌把精力耗得差不多了,人也就懒得往前想。“活着就干,死了

    就算。”在间隙响起的电刨子声里,过其飞倚着墙壁,舒了口气,慢腾腾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济南南部的一个高档小区,房价据说已经到了每平方米一万六。干装修的这些年,他见过好多好房子,还有六七百平方米的大别墅,装修得美轮美奂。  至于他,虽然每年也能有约三万块钱的纯收入,但买房扎根这件事他很少想起。  怀里揣着个梦想好像是件很奢侈的事,“离着梦想有十步的时候可以想,离着很远,就是想又有什么意思呢?”过其飞说。

    爱恨城市

    干不动了就叶落归根

    过其飞内心是矛盾的。只要可以生活,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老家,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但没有房子,怎么在城里扎根呢?即使自己可以在城里当一辈子过客,孩子呢? 他不是没动过回乡的念头:父亲比他大足足30岁。遇到父母生病,赶工期回不了家的时候,作为唯一的儿子,他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难受。 但是干装修,在南方没有北方这么大的市场。种地?老家的地已经没了,即使有地可种,过其飞自忖也侍弄不了庄稼了。 他只能呆在城里,为了孩子也得呆在城里。儿子过成功已经不喜欢米饭了,他爱吃馒头和面条,每年春节回老家都因水土不服变得瘦巴巴的。 但几年之后,等成功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户籍还是得离开济南,像他姐姐一样回老家读书。在当地上学可以免费,但是在济南,需要交不菲的择校费。而且在济南读了书,不是一样得回安徽参加高考吗? “人总是要老的,装修的活到50多岁就干不动了,那时就该叶落归根了。”有时骑着摩托车,听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过其飞脑子里就会涌上这样的念头。 公司已经给他交了五险一金,妻子现在没有工作,他在老家给她买了一份保险,每年交份保险费,年纪大了就可以往回拿钱,晚年好歹有个保障。 如果能在济南买上套房子,那就把它留给孩子,自己带上妻子回老家。“自己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下一代吗!那时这任务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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