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了几分钟。整个公司都在等李察开早会。
听说公司在上海的一处舞台搭建过程中出了问题,一个客户在监督施工时从舞台上掉了下来。有的说是客户自己不小心,有的说是舞台搭建出了问题。
整个会议都在商量着派个负责人过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李察到了上海是下午4∶30,直接奔到上海医院,从舞台高处摔下的那个男人正在接受治疗。
可能会残疾吧,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
他听完这话忽然想起了相河。
站在病床边看着那个头被白色绷带缠得紧紧的,不成人样的男人,觉得有点熟悉。
李察突然拉起了他的一只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男人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同情。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痛。
“相河,相河。”他轻声地呼唤这个名字。他只是想起相河从楼上摔下去也同样面目全非的样子。
他还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里相河给他们到篮球场送爱心便当的场景。有一次烫伤了手,手上也缠着一样的白色绷带。
正想着,工作人员跟他说:“伤员的老婆应该快到了,先给人家打个电话吧,别找不到病房。”
“好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六神合体的雷霆王,呜呜呜……”
门被推开,李察抬头,看见了淑仪!他再回头看床上的男人———真的很像从前那个HR。
“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工作人员都去忙了,剩下李察和淑仪在病房里。
“他之前对你好吗?”李察突然指着床上的人问。
淑仪不回答,一直哭。“车子、房子你都有了吗?”
淑仪听了没有回答,她心里很累,很酸,只是抿着嘴巴走出了病房:“我去拿壶开水。”
她依旧走得那么快。
李察追上去,在她背后像从前那样叫了一声:“HI!”
淑仪停住脚步,回头,眼睛注满了泪水,飞花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
李察走过去,抱住她,就那么一抱啊,再也没有谁的拥抱比对方更好的了。
他泣不成声地说:“让我好好……看看你,让我再看看你的额头……”或许真的只有和淑仪讲话,才会变得彻底童稚。
他似乎比以前更高大了,成了真正的男子汉了,他的下巴就要到她的头顶,他使劲地蹭着她的额头,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安抚方式,他已经太久没有用下巴蹭她的额头、她的脸。他曾经霸道地说,他的,她的,都是他的。可是事到如今……
“我以为我的阿淑这些日子会过得很好,所以我不去打扰她。可是我真的好想她,我就那么一直等她……”淑仪也拾起他的大手,用自己的下巴在那双大手上蹭来蹭去。这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她感受着那双手,那双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大手。
淑仪说:“我知道你真的很乖,我也知道你在等我,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已经走散了,太晚了,你等不到了……”
她说完“你等不到了”这句话便转身跑去,那一回眸,仿佛是缘分已经灭绝。
在你从那只叫“东南西北”的蛹蜕变成蝴蝶后,再也没有讨厌鬼去冲着你大喊“向东、向西”,于是你再也不去整理自己的方向,你有了美丽的翅膀之后就尽情地飞,想如何就如何,我再也管不到你,你自由了,也迷路了,他是风,吹得你很动情,却让你失去了栖息的终点,落不了地,一辈子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