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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招不到人,一方找不到工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用工荒”调查
  • 2011年02月25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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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周锦江 马媛媛

    许许多多的“两栖”农民工窝在家里工作,被作为用工荒“根本原因”成为话题讨论的焦点。有人说,尽管农民工的待遇在近些年普遍有所提升,但仍远远落后于国民经济整体的发展步伐,他们得到的报酬仍不能公正地反映他们所付出的劳动,属于“干得多挣得少”的一个群体。

    近年来国内企业普遍给民工涨工资的行为已经说明“用工荒”不是季节性的。其实“用工荒”近年来愈演愈烈的趋势本身也表明它不全是季节性的,只不过“发荒”的时间固定在春节后而已。

    一边是招工难,一边是难就业

    刘继军收拾好手中的83份简历忐忑地离开人才市场。期待着这83个人能有三分之一的人参加面试,在面试通过的人里,能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踏实留下。

    2月23日,农历正月二十一,在潍坊火车站和汽车站附近,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明显多了起来。

    25岁的张宋阳肩上背着黄色背包带扎好的被子,两只手提着两袋换洗衣物,细细的背包带把双肩勒出一道深深的沟。张宋阳老家在河南洛阳的一个小乡村,2007年从一所职业院校学习挖掘机毕业。为了避开春运,他选择过了元宵节之后再外出打工。

    汽车,火车,近20个小时的劳顿,张宋阳头发篷乱,脸上有些油,几颗显眼的青春痘昭示着他的疲惫和年轻。

    张宋阳2010年在好友的介绍下,在潍坊昌乐打工,但是随着工地的完工,他又面临重新找工作的难题。张宋阳只有两个要求,那就是钱多和发放及时。已经结婚一年的他,不敢要孩子,怕养不好、教不好。“去年除去吃喝净赚了3万多块钱,今年准备再攒点钱回家自己干,”张宋阳说,现在找个活太难了。

    35岁的马天津是寒亭区朱里镇马家村人,到招聘会就是想在家门口找个活儿干。他说,以前外出在建筑工地上干活,虽然挣钱多一点,但是平时花销大,也攒不住钱,现在不想出去了。

    朱里镇王家绛埠村的王登科有“钻床”的手艺,当日也没有对口的活可干。

    朱里镇大徕庄的李保强会开塔吊,在外干了10余年,虽然每月有4000元的工资,但是老漂在外面,现在家门口工资涨了之后就想回家了。李保强说,开塔吊目前无用武之地,如果重新学个手艺需要两三个月,得耽误挣钱,到底干不干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潍坊外婆桥粥店蓉花店的刘胜华经理说,目前店里的一线服务员有27位,但还是难免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除了招聘服务人员,他们会在人手紧缺的时候从潍坊学院招聘兼职的钟点工,这样也可以在短期内缓解用工短缺的问题。

    在人才市场,经营一家小型化工厂的刘继军在春节后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招聘会已经有6个,30个人的用工缺口,有文秘、技术人员、计件工人等,现在还差18个。在23日的人才市场招聘会上,刘继军收了83份求职简历。“能有8个人能留下就不错了”,刘继军不理解地说,招个工咋就这么难。

    刘继军告诉记者,在经历了不谈薪水的短暂时期之后,现在的求职心理多数成了“高薪为王”。愿意与企业共患难、同发展的越来越少。

    中午12点时,刘继军收拾好手中的83份简历忐忑地离开人才市场。期待着这83个人能有三分之一的人参加面试,在面试通过的人里,能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踏实留下。

    潍坊市人力资源管理服务中心提供的数据显示,潍坊市人力资源总量供大于求的总体格局没有根本改变,2011年全市城镇劳动力供给总量预计达到17.5万人,需转移的农村劳动力大约有20万人。而根据今年潍坊确定的经济增长速度12%,如果按照GDP每增长一个百分点直接拉动就业7000人测算,2011年城镇新增就业预计可完成8.5万人,加上自然减员和公益性岗位开发等因素,预计全市实现就业10万人,这意味着将有大量人员无法在今年实现就业。

    用工真的很荒吗?是少人还是少钱

    现在出现的“用工荒”,除了高校扩招导致年轻人高学历化、生活成本上涨等背景原因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信息错位。

    “我得多转转呀,一家待遇比一家高,先转完了再说”,寒亭区河滩道街道村民马天津说。马天津告诉记者,

    他本来心理预期是2000多块钱一个月,做电焊工。但是看到现场的招工企业亮出的待遇水平比自己的心理预期还要高出一截,于是打算先把现场的企业都先“面试”一遍再说。

    潍坊正泓食品有限公司的委托招聘信息中,招聘岗位有经理级、主管级、员工级15个,并表示“公司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金待遇,高于同行业工资标准30%以上,三级年工资分别不低于7万、5万和3万,还为单身员工提供住宿”。

    福田雷沃重工农业装备事业本部“胃口”更大,装配工、电焊工、试车工、叉车工,累计达到290名。除了承诺以工资银行卡的形式按时发放工资外,还有过节费。

    从这一个个招聘简章中,似乎印证了用工确实很“荒”。2000元左右的工资已经成为用人单位对普工开出的主流薪资标准。不过像马天津一样,走马观花先“审一遍”企业的求职者也不在少数。

    作为招聘方某酒店人事主管梁静说,现在一个洗碗工来求职,提出的要求是1800元,并管两顿饭。这和两年前相比,几乎翻了一番。餐饮行业本身就是薄利行业,因为要养活一大帮人,这样的工资上涨法,用人单位肯定无法接受。梁静认为,现在出现的“用工荒”,除了高校扩招导致年轻人高学历化、生活成本上涨等背景原因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信息错位。

    梁静分析,工资的涨幅绝对跑赢CPI涨幅了,问题是求职者对自己的劳价价值换算成货币到底值多少钱,并没有自己的认识,只是人云亦云;在社会导向都成为月嫂一月赚八千、保姆一月少于4000就不干的影响下,企业被动加薪、求职者盲目提高自己工资心理预期不愿

    踏实就业。

    用工真的很“荒”吗?是少人还是少钱?应该相对地看。

    潍坊就业管理相关负责人分析认为,“目前潍坊规模以上企业、国有企业、大型外资企业缺工情况并不严重。遭遇‘招工难’的单位往往是一些缺乏人力资源储备的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统计显示,当前潍坊企业缺工工种主要是制造业熟练工人、技术含量较高的机械电子类工人以及部分服务业岗位。

    被错位的“劳动生态”

    年轻人眼光高,不愿吃苦,是导致目前工人短缺的一个主因。

    “公司现在不缺业务只缺人”,潍坊一家装修施工公司的经理石磊告诉记者,去年春天开始,一线工人短缺成为公司的一大难题。“现在缺口依然很大,刚承包下一个工程,还差近50名工人”。

    石磊告诉记者,2009年,60元的日工资就能吸引大批的求职者。从2010年春天开始,工人短缺的现象就开始严重,当时公司承包了诸城的一个工程,直到开工的前一天,工人才算招齐,当时工人的日工资已经涨到80元。

    “现在的日工资120元到150元不等,包吃住,工人来回专车接送”,前几天公司从临朐招了一批割草工,早上开车把工人接到工地,下午付完工钱,再开车把他们送回去,每人一天120元,管中午饭。

    石磊告诉记者,工地上的工人几乎没有本地人,莒县、聊城、菏泽甚至河北、河南的工人都有。比如寿光的农民工,在本村大棚给菜农择菜,每天就有120元的工资,离家近,工作强度又不大,所以愿意出去做重体力活的不多。

    “本地人不好找,年轻人更不好找”,石磊说,现在工地上工人的平均年龄都在45岁以上,去年年底,公司承包的临朐一个工程上,还有七位60岁以上的工人。

    对于目前的招工难现象,石磊认为,年轻人眼光高,不愿吃苦,是导致目前工人短缺的一个主因。“很多年轻人抱怨就业难,找不到工作,追根到底,还是他们对工作环境的要求过高”。石磊说,公司有一个工程管理的职位,年薪5万,交五险。这个职位不用干活,只需要在工地监督工人,验收工程就可以了。开始公司招了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大专毕业。但不到半年那位年轻人就走了,他觉得工地上工作环境不好,他想找一份可以每天坐在办公室的工作。

    石磊说,大学教育的普及,使得年轻一代对工作的要求远远超出了自己所创造的价值。无论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是专科院校毕业,年轻人只要套上“大学生”的光环,就认为不应该从事体力劳动,那样会有失大学生的身份。所以从事体力劳动的就只剩下“大学生”的父辈们,随着老一代农民工年龄的增长,工地上的用人短缺问题就会越严重。但是让他们从事高端产业的工作,他们自身的条件又达不到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又引发了“就业难”。

    解决用工荒,求职者和用人单位都得调整思路

    用工荒是相对的,一方面用人单位考虑成本不愿抬高工资,一方面求职者对于自己的工作价值没有个准确的定位。

    前段时间,一篇名为《回家后,我无颜面对的事情:怎么大学生不如农民工呢》的帖子在网上掀起轩然

    大波。这对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对于大学生工资不如农民工的帖子,潍坊人力资源管理服务中心的高爱群科长认为,它只存在于不加任何前提条件的情况下。大学生应该理性的看待就业问题,最直接的说法就是,农民工赚的钱多,付出的劳动也多。他举了一个例子,前段时间,潍坊城区搞绿化工程,大批的农民工加入到其中。每天工作10小时左右,月薪4000元到5000元,大学生完全能够胜任,但几乎没有大学生干过这样的工作。大部分大学生宁愿选择工资一般,但工作环境好,劳动强度低的工作。

    “目前的用工荒是用人单位与求职者要求出现的错位,一方面,应聘者达不到用人单位提出的条件,另一方面,用人单位满足不了应聘者的待遇要求”,高爱群认为,解决用工荒,需要求职者和用人单位都得调整思路。

    对求职者来说,首先应该对个人价值有个正确的定位,比如现在的应届毕业生,往往存在高估个人价值的现象。刘娜是潍坊职业学院2010年的毕业生,她认为自己交际能力强,还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在学校的专业与财务有一定关系,毕业后就一直想找财务总监的职位。结果毕业半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们想聘用会计一名,刘娜的条件完全符合,但她对我们单位的待遇并不满意”,潍坊一家投资担保公司的徐经理说,企业招不到人,应聘者找不到工作,这就是目前“用工荒”的相对错位。朱里镇的王登科开出的条件就是离家必须近,工资必须发放及时,有假可休。“年前基本工资1200元,年后已经涨到1600元了”,潍坊外婆桥粥店蓉花店的杨女士告诉记者,他们的工作时间并不长,每天早上9点50上班,中午2点下班。下午4点50上班忙到晚上下班。杨女士告诉记者,年后他们的基本工资涨到1600元,加上奖金和补助,一个月可以拿到2000多元,还管吃住。为了适应求职者的大胃口,一些单位只能不断调高工钱。

    高爱群说,除去岗位重复的现象,潍坊每周六场招聘会至少有4000个岗位等待就业,完全可以满足潍坊目前的就业。为什么还是有不少人找不到工作,就是应聘者对待遇的要求高于自己的价值了。

    而对用人单位来说,部分岗位往往因为招不到合适的工人而阻碍了发展。出现了“有人无岗”或“有岗无人”的现象。高爱群认为,“用工荒”与产业结构调整也有一定关系,部分落后的企业因为长期招不到技术人员而被淘汰,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利于新兴企业的发展。

    产业升级过程中需要更多年轻劳动力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年轻人对新的东西有更大的兴趣,也更富有创新精神。无论是英国产业革命还是日本经济腾飞,都发生在年轻劳动力高速增长时期。用工荒是相对的,一方面用人单位考虑成本不愿抬高工资,一方面求职者对于自己的工作价值没有个准确的定位,参考的多是媒体报道和人才市场的统计分析。用人单位、统计参考数据、求职者出现三层错位。或许扭正这种错位要比解决用工荒问题更迫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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