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从您的介绍中可以看出,“二月二”这个节日与“年景”、“收成”等词密切相关,寄托了老百姓应时而动的愿望和情感。除此之外,它还有哪些文化内涵?
张士闪:节日,作为一种文化设置,是中国人以年度为周期的时间制度安排,每个节日都承担着一定的社会功能。在我国传统的时间制度中,以正月为主体,每年一度都要发生“世俗与神圣的二度转换”。第一次转换是“过了腊月就是年”,第二次转换是具有“出正月”标志意义的二月二,这时整个年节至此宣告结束,人们要从春节期间香烟缭绕、恍兮惚兮的氛围中,重新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开始春耕大忙。在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的更是人们发自内心的精神需求:在长时间循规蹈矩的世俗生活之后向往在神圣名义下的狂欢庆典,而在经历了过大年的欢乐体验之后,又总是眼光向下地渴望曾经有过的世俗情趣。二月二的设置很有意思,它是年的一个尾巴,又是新一年农事活动的起点。
记者:这么说来,“二月二”带给人们的感受还是相当复杂的。
张士闪:是啊!老百姓的语言特别生动形象,一句话可以浓缩非常多的东西。比如说“过了十五过十六,过了十六就照旧”,表达的是对年味儿的恋恋不舍,和对大好年节时光似水流逝的无奈。说起“二月二那碗糕”,则代表了与年节有关的一抹温情。
仔细品味这两句俗语,其中寄寓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在传统社会中,一般人家从大年初一这天起,享受着一种坐吃成穿的日子,这情形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六。特别是在饮食上,一般过了十六就改换成平日的吃食,这叫“换饭”。但是到了“换饭”之时,并不是把过年吃的东西全都吃完,主妇必在这时留出一点面食,至少留出一碗年糕,到二月二再端上饭桌,使全家人再享受一次过年的滋味。别小看这碗年糕,它让心灵得些许慰藉,为生活添几分韵味。
吃了最后的年糕,过去的一年就过去了,新的一年的一切又得从头去争取。要再吃年糕,就要靠新一年的劳动去创造。在这种创造的成果没有到来之前,再也没有了吃年糕的机会了。因此,当某人错过了时节或失去一去不复返的机会,而还想成事的时候,别人便会对他说:“过了二月二,再没有那碗糕了。”二月二那碗糕,在人们口中成为一个特别机会的代名词,这一引申,当然就另具一种人生滋味了。
从前到了二月二这天,许多地方的农民都要举行拜犁、试犁的仪式,念唱喜歌:“犁破新春土,牛踩夏收亩;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然后牵牛在田地里象征性地犁起一垄,充满辛苦也充满希望的劳作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