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的事憋在杨涛心里让他寝食难安,凌晨的时候,他来到黎秋房间,“您说段春现在会在哪里呢?”
黎秋沉默了良久,说:“根据我的判断他决不会在滨江,有可能在市区或者其他县里的某个宾馆里。纪委双规是要取得他的口供,只有他招供了才会移送到检察院提起公诉。”
“您说他会招供吗?”杨涛担心地问。
“以我对段春的了解,他不是个软骨头。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被纪委调查的,按说他已是人大副主任了,不再处于权力的风口浪尖,是什么人揪住他不放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我猜还是工程方面的事。他当建设局长八年,又当了五年分管城建的副县长,虽说他行事比较低调,但在工程‘蛋糕’的分配上肯定会得罪不少人。近几年网络上对他的诟议也比较大,这次被调整为人大副主任,就是变相地保护他,哪知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黎秋点点头说:“我猜也是这样,现在工程上马干部下马的事多着呢,工程腐败案件频发就是因为掌管工程发包权的官员权力太大。小涛,你和段春共事多年,又是他的领导,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吧?”
杨涛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然后对黎秋说:“干爸,段春的事我是有责任的,我们俩都是你的人,所以对他我完全信任,没想到这信任却害了他。去年实施的路灯改造工程没有公开招投标,投资超出预算一倍,市民反映强烈,举报信满天飞,玉顺同志发了很大的火。本来县委准备让段春同志进常委班子担任宣传部长,因为这件事情改任人大副主任,这些情况您应该是清楚的。现在遇上这种情况,您还是要帮我拿拿主意,一旦段春说出了一切,或许您明天就见不到我们这些人了。”
黎秋脸上的表情沉重许多,两道眉毛也紧锁在一起。他知道一旦杨涛保不住了,自己也将受到牵连,十多年来对抗组织调查多少次风浪都过了,现在退下来基本上算是“平安着陆”,难道飞机落地后还会“滑”出跑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是概率太小了。
“这要看你们的造化了。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杨涛思想了一会,记起来了,原来黎秋是拿中国引渡余振东说事,这件事印象深刻,当时他们在一起吃饭,电视上正放这新闻,“记得,您是指引渡余振东的事。我记得您当时还说过‘逃到天下都是逃,为什么要逃呢?逃出去就全暴露了,不逃事情反而更好办,法不责众’。是这么个意思吧?”
黎秋露出久违的笑容,说:“很好,你能记住我的话表明我没有看错你。那天的情形大家表面没有流露什么,其实内心里都很恐慌。我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只有你和段春两人很平静,这让我很欣慰。现在的社会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慌什么、怕什么?完全没有理由嘛。这些又慌又怕的人,说到底还是思想障碍的问题,古人云‘窃铢者诛,窃国者为王侯’,心理素质不过关成不了大事。纵观那些出事的贪官,他们很少是被查出来的,而是自己把自己打倒了,一到纪委那里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交代了,甚至屎渣子都说出来了,什么性爱日记、阴毛标本、情妇MBA管理,说这些做什么呢,与其苟且偷生被世人耻笑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还不如一死了之把秘密都带进坟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