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松刚

    3月20日，在苏丹完成8个月的维和任务后，解放军第89医院医生王文洁乘坐飞机抵达济南，回归家乡。告别残留着战争伤痕的土地，告别UN营的“围城”生活，很多的维和记忆碎片却不能告别。

    经历过战争的苏丹土地，时隔6年。武装的村庄，让人觉得战争的感觉是如此地切近清晰。但除了原始的贫瘠，36岁的王文洁说，她也看到原始的生命力。残酷的战火之后，这里还有对未来的坚持和坦然。

    ◎原始的城市 火线上的瓦屋◎

    2010年7月18日，王文洁在经历两个月的培训后，随战友奔赴苏丹。这是济南军区向苏丹派出的第七批维和人员。这时，王文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即将看到的新国度，还有战后遗留下的情景。

    王文洁去往的UN营，在苏丹南北交界线南部100公里的瓦屋市郊区，这里，曾发生过多次交火。

    瓦屋市，是王文洁所在省的省会，不过，在王文洁的眼里，却根本是座名不副实的省会。

    王文洁说，即使在最繁华的地方，都看不到超过3层的建筑物，只有稀稀疏疏的平房，构成这座省会城市的主要建筑。而在郊区的村落，从最开始只有土坯和茅草做成的房子，到逐渐建起少数的瓦房，再没有其他更恢弘的建筑。

    从这些建筑中间穿梭而过的，是一条条有车走过就会扬起灰尘的土路。王文洁所在的中国维和部队，每天都有一名战士，开着印有“UN”标志的拉水车，穿过省会的土路，经过20分钟的颠簸，到那条王文洁不知道名字的河里拉水。

    这些拉来的水，跟土路扬起的灰尘有类似的颜色，要被用来浇灌营区的菜地，洗衣服，还有其他所有可能用到水的地方。

    王文洁说，她想象不到，这样的城市，竟然会被作为省会，她也没法再想象下去，一座非省会的城市，会是什么样子。

    ◎战争的影子 武装的村庄◎

    王文洁所在的UN营，被高高的土堆和铁丝网包围，平时，他们禁止与外面的当地人谈论政治，不能随便出入营区，一些好奇的苏丹儿童，会好奇地爬上不远处的芒果树，向这里张望，看这批来自异国他乡的维和战士的“围城”生活。

    虽然，王文洁在UN营足足8个月久，可是，她并不知道附近的村落的名字。很多10多岁的小孩，只穿一条短裤，光着身子，会背着一把比他们还高的长枪，在街上走来走去。

    路边的人，对此，没有丝毫意外的眼神。这座村落，可以没有食物，却不会没有枪。

    王文洁说，因为营养不良，村里的孩子，10个中间有9个，会挺着鼓鼓的肚子，骨瘦如柴。他们对来自UN营里的衣服和剩下的食物，由衷地热爱。

    王文洁说，一张来自同事的照片，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那张照片拍的是当地酋长的夫人做饭的情景，“锅是用油桶盖砸凹做的，下面三块石头就是锅台。”

    无论夜晚或者白天，王文洁经常能听得到枪声，突然打破宁静，贯穿耳膜，震彻心底。

    在这座村落，有一种难以想象的习俗，“当地的男人是可以娶多个妻子的，只要一头牛，就可以换一个妻子。”王文洁说，这是当地的习俗，长期的战争，让当地的男性变得稀少。在这样的环境里，男人绝对至上，因此家庭暴力也变得自然。

    2011年初，深夜12点左右，一名晕厥的孕妇被送到营中。原来，她是在家遭到了丈夫的毒打，身体的伤痕给了最有力的解释。可是，经过检查发现，虽然这名非洲女子遭到毒打，但不足以昏迷。王文洁解释，她不是被打晕的，而是被吓晕的。

    这座村落，面积很小，却是整个苏丹战争后的缩影。

    ◎残余的幸福坦然的未来◎

    与中国营区同在一起的，还有巴基斯坦、印度、西班牙等国家的维和人员。可是，只有中国人种起了自己的菜园子。菜园子里种着黄瓜、韭菜、小白菜等等。

    但是，当地的红土壤并不适合蔬菜生长。

    王文洁说，中国维和战士经常用米面与当地的村民交换牛粪，作为菜园的肥料。他们也把种子送给当地的村民，并传授他们种植蔬菜的经验。虽然因为土壤、肥料、技术等方面的缺陷，村民们种出来的蔬菜，稀稀疏疏、营养不良，但他们满怀欣喜和感谢。

    当地的小孩喜欢爬树，因为，在树上有芒果和木瓜，可以果腹。

    跟很多的非洲人一样，这里的村民热爱歌舞。王文洁告诉记者，在不久前苏丹政府举行公投的夜里，当地居民打了一夜的鼓。在营中的王文洁和同事们开玩笑地说，这鼓声，真像中国的卡拉OK旋律，充满了愉悦和欢快的节奏。

    当记者问起，是否在当地人的眼中看到战时的哀伤时，王文洁立刻打断了问话。她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真的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那里的孩子，虽然吃得并不好，但他们已经能吃饱，饿不死，每当看到他们，都是很幸福地跟我们打招呼。

    苏丹内战，6年之久，很多人以为，这场战争虽然已经过去，但是留着人们的创伤，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抹去。其实，比起旁观者，在面对这些残破的记忆时，当地的人们或许更懂得如何释怀，然后，坦然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