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AA经典记忆
相对于NBA的聒噪而言,NCAA更加安静。NBA海纳百川,却并不有容乃大,除了严酷的竞争便是无情的交易。掺杂着毒品、性和夹缠不清的污言秽语。
NCAA的气氛,更加典雅精致。面色慈和的教练,一身青涩的球员,狭小温暖的球馆,在记忆里默默温存着。无论你正年轻,或是已经老了,都会无条件地爱上NCAA,因为这里贮存着最珍贵的青春和梦想。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一个转校生
1978年,大三学生拉里·伯德参加NBA选秀。但是随后他又声明,要结束自己的学业才会去NBA打球。此前很多人视他为状元秀的不二人选,但是此举一出,立马有很多球队打了退堂鼓。凯尔特人队的“红衣主教”奥尔巴赫说:“我会等你一年。”后来伯德开出了天价薪水,奥尔巴赫依然同意了。1979年,伯德进入绿衫军,一段新的传奇就此开始了。
伯德的乖张脾气,在此之前早就有所体现。
1975年,印第安纳州立大学篮球队来了一个白人小伙子。他身材颀长,跑跳能力都一般,身体素质平平无奇。他是一个转校生,从一个小学院里来的。因为中途转学的原因,他不能在校队打球,于是跟一帮替补一起作为校队的陪练。很快大家发现,有了这个叫做伯德的新生之后,这支不起眼的陪练队,突然间变身了。
主力球员们根本拿伯德没办法,他又能串联全队组织进攻。很快球员们受不了了:“这家伙是谁?”教练也受不了了:“拉里,你给别人留点面子吧。”伯德报以一副无所谓的微笑。
其实两年前,伯德便已经上大学了。在高中里,伯德场均能够拿到31分21个篮板,为此有机会进入印第安纳大学。但是没等校队训练营开营,他就拍屁股转学了,原因是“思乡病”。从小生于小镇上的伯德,在庞大的印第安纳大学里无所适从:“因为学校太大了。我是个有思乡病的孩子,我发现自己迷失了。”
他转学到了一个小学校,顺便打打零工,怡然自得。到了1975年,伯德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无趣,于是便转学去了印第安纳州立大学。在代表印第安纳州大比赛的几个赛季里,伯德一往无前,帮助球队成为全国知名的劲旅。1978年,伯德不想离开,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还没有拿到NCAA的冠军。
他坚守到了最后一刻,1979年伯德带着印第安纳州大,以不败战绩闯入了NCAA决赛,对手是密歇根州立大学队。然后伯德就看到了他,一个身高马大的黑人组织后卫,“魔术师”约翰逊。
决赛在犹他大学特别活动中心举行,那时伯德的绰号还不是“大鸟”,而是“法兰切里克乡巴佬”。两个身披33号球衣的未来巨星,联手为篮球史奉献了一场经典比赛。伯德发挥有些失常,在输掉了比赛之后,他看着狂喜的约翰逊,独自坐在替补席上。用毛巾捂着脸哭泣。
如果伯德没有选择转校,没有选择留守一年,那么他不会在这样的舞台上碰上约翰逊。那纵贯10年的“黑白双雄”的传说,远不会如此精彩。或许,这就是宿命。
那一剑的风情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职业体育屡屡遭遇举步维艰的瓶颈。全美大学篮球联赛,也就是NCAA,与NBA一样缺乏悬念。无敌巨舰UCLA拿下了七连冠。主帅约翰·伍登,一个温文尔雅的老人,用他简单有效的UCLA战术,轮番蹂躏着所有对手的信心。88连胜,这样的成绩堪称震古烁今,同时也会造就一种无意识的审美疲劳。
进入八十年代,电视直播技术迅速发展。球迷们不再满足于教科书式的战术演练,他们需要更诱人的噱头、更精彩的桥段、更强大的偶像。
一切都在1982年3月29日,成为现实。
新奥尔良“超顶”体育馆内坐满了6100名观众,等待着NCAA冠亚军决赛开始的哨响。但这场全美直播的比赛,实际上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狂热球迷。决赛的双方,是北卡罗来纳大学和乔治城大学。乔治城大学的领军人物,是强大的年轻中锋尤因。而在北卡这一边,两大领袖是詹姆斯·沃西,以及打法飘逸的内线大个萨姆·帕金斯。
作为一年级新生,球队的菜鸟,迈克·乔丹紧张得手心出汗。这一年他只有19岁,来到北卡这座名校,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获得校队一个替补的位置。那时候他瘦削灵活,具备强悍的一对一摆脱能力,但是毕竟不够成熟,中投能力一般。然而北卡名帅迪恩·史密斯给了乔丹机会,让他进入了球队先发阵容。此后乔丹展现出惊人的潜能,34场比赛之后,他场均13.5分,4.4个篮板,在两位学长的身后,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决赛之前,乔丹的扁桃体出现了问题。医生劝他做摘除手术,但是乔丹拒绝了。他从来不是一个临阵脱逃的人。
乔治城大学队的明星后卫弗洛伊德用一记漂亮的跳投,帮助乔治城大学取得了62:61的领先。迪恩·史密斯示意裁判吹哨暂停,此时离终场还有32秒。史密斯知道,乔治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沃西和帕金斯身上,所以他决定并行险着,让菜鸟乔丹去执行最后一投。
皮球来回倒手之后,回到了乔丹手里,他在球场左翼扔出了一记中投。场边看球的父亲老乔丹,承受不了压力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听到的是欢声雷动的呐喊,球进了。63:62,北卡队反超了。其实乔丹自己的心情也跟老爸一样:“我都没看到那个球进,我都不敢去看,我就是不停地祈祷。”
严格来说,乔丹这个球算不上绝杀。此时场上还有16秒的剩余时间,但随后北卡灵魂沃西贡献了一次盖棺论定的抢断,帮助北卡队拿下了这场惊险丛生的比赛。从此之后,人们发现了乔丹身上的一切优点,勇敢、坚强、果断、镇静。他必将成为镜头前的宠儿,全美甚至全球的偶像。
这年夏天,沃西加入NBA。两年后,乔丹和帕金斯也来到了这个联盟。1991年,已成为NBA头号球星的乔丹,率领公牛队在总决赛中4:1擒下了拥有沃西和帕金斯的湖人队,一手塑造起“公牛王朝”。
流水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所有人。
虎出“密”林
2011年3月中旬,ESPN播出了一部纪录片,《密歇根五虎》。片中五位虎虎生风的小伙,以暴虐的姿态冲击篮筐,一次次突破后的暴扣,在近二十年后,依然让人觉得目眩神迷。两周后,38岁的热火队老头儿朱万·霍华德,参与了大Z与奇才状元沃尔的冲突,被罚出场。他,密歇根的最后一只老虎,所能做的也许只是装腔作势,打打小架了。
当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1991年,18岁的大一新生朱万进入密歇根大学的时候,风华正茂。当时他眼前的校队,境况奇差,球队成绩是14胜15负。幸运的是,朱万碰到了几个和他一样实力不俗的菜鸟。其他的四个人,分别叫做克里斯·韦伯、杰伦·罗斯、雷·杰克逊以及杰米金。
1992年,五个毛头小伙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一路杀入NCAA总决赛。他们的对手是老牌劲旅杜克大学,领军人物是已经声名鹊起的格兰特·希尔。这场比赛,吸引了全美2000多万家庭的观看,创造了美国篮球史上的奇迹。后来打破这一纪录的,是1998年NBA总决赛,乔丹击退爵士的第六场。
五虎们非常努力,但是杜克齐整的阵容和超高的战术素养,让年少轻狂的密歇根队吃尽了苦头,下半场他们输掉了19分,最终目送杜克大学夺取胜利。五虎发誓要一雪前耻,他们从心里不待见杜克。因为他们认为,杜克和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即使现在,五虎中的罗斯也说:“当时我对杜克有个人情绪,我讨厌杜克,我讨厌一切杜克代表的东西。杜克这样的学校不会招像我这样的球员,我觉得他们只会招那些像汤姆叔叔一样的黑人球员。他们只招那些家境较好的黑人球员。”
的确,密歇根五虎在当年并不仅仅是一支球队,更像是一个街头篮球的代言者。他们从底层的黑人手里学到了不少华丽的小技术,打球有着江湖气的油滑。在日常生活中,这些家伙也故意摆出一副边缘人的尊容,衣着前卫,行事张扬。1993年,当他们再度闯入总决赛的时候,罗斯深吸着一口气:“坏孩子们又回来了。”
这次他们的对手换成了同样激情四射的北卡。终场前11秒,密歇根以71:73落后,韦伯抢到防守篮板后,遭遇对手的包夹,他顺口叫了暂停。谁知此时密歇根的暂停已经用完,韦伯被判技术犯规,对方赢得罚球机会,最后以77:71赢得冠军,“密歇根五虎”再次抱憾而归。再次扮演了悲情英雄的角色。
心灰意冷的韦伯以状元秀的身份加入NBA,一年后霍华德和罗斯也进入联盟。五虎的悲情气息,似乎始终缠绕在这几位身上。韦伯在遭遇伤病之后威力大减,虽然曾经在国王队煊赫一时,但终究未能跨过湖人队,一生碌碌无为。朱万成为高薪低能的典型,染上了抽大麻的毛病,辗转了多支队伍,一度成为姚明的搭档,但已经日暮途穷。罗斯在步行者队找到了位置,与米勒一起对抗乔丹和科比,鞠躬尽瘁但始终差一口气。至于杰米金,只在联盟混了一年多,而杰克逊终生未能进入联盟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