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发现了什么？”希尔露出公务缠身的急迫状。

    “等一下，容我再多问一句，抱歉。”不等希尔拒绝，里尔斯抢道：“据我所知，这栋房子上个月还在福勒·佩顿的名下，此人是詹妮·佩顿的叔父。”

    希尔短暂的沉默证实了他确有隐瞒，但不久他便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通过追查福勒·佩顿的身份，发觉他正是前些年失踪的国际刑警组织专员卡夫·格瑞西姆。”希尔双手交叠在胸前，里尔斯明白他的提问该结束了，现在是他给出回答的时间。

    基恩走在宁谧的山林之间。要进入这处山林并不容易，最大的障碍是要翻过一处峭岩。

    基恩第一次发现这里时，密林深处传来不知来历的虫鸣跟某种幼兽的低吟，夜枭掠过林子尽头的天空，靴边是半没入红泥的白石，也仿佛嘤嘤有声。太阳神只能寻隙射下几束光线，但整个视界并不显得晦暗阴郁，反而光色清灵。

    基恩发愿保守住这个空明之所，他笃信此境是神主赐予他的静修密域。在这里，它可以虔心同主交流，他在尘间遭受的敌意与不公也尽可以向主倾诉，他的悲伤慢慢平息，孤漠的心感到安宁。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罪过是否真的得到了宽恕。

    梭尼教的创立者并非基恩，不过他始终是最狂热的信徒，这个小众的宗教只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传播———愤世嫉俗的有产者构成这个圈子的中坚，大多来自医药领域。对于外界来说，梭尼教趋于神秘而缺乏一般教门的扩张性。

    梭尼教没有教主之说，他们信仰的神主是教中唯一的领袖。自从神秘的基恩·加尔文取代创教圣徒成为神主“最忠诚的仆从”，这个教门就被当局列入邪教名单了。

    当基恩在世界的一隅诅咒人类时，弗兰局长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仰望穹隆，不知不觉间，一滴泪划过弗兰苍白的脸颊。

    纪念是对时间的逆反，关乎现存尤胜逝者。艾玫尔走在子夜萧索的街头，将一盏盏暗淡的路灯抛在身后，那笔直挺矗的灯柱是这条公路的节点。

    “我在一本书里看过，说如果一条街，丧失街边的标记，人走在途中，就会无缘无故地落寞，直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艾玫尔不是自言自语，走在她身边的里尔斯是个绝佳的听众。

    里尔斯的沉默寡言此刻成为不可多得的禀赋，但这并非出自里尔斯的本意，或许在约什跟希尔面前他还敢尝试一下他的“幽默”，但面对艾玫尔，里尔斯寻不到一丝勇气开动喉舌。

    “说起来，这件案子的确有些蹊跷，我几乎可以断定，詹妮一度因为惊吓过度而发生休克，周围寒冷的环境恶化了她的心肺状况，但她之后一定还……奇迹般醒过一次，她的眼睛定格在吓坏她的东西上……如果她面前是个活人，我真想看看那个人的面目究竟恐怖成了什么样！”艾玫尔担任市病理学院法医科的首席医师已经三年有余，虽然她比某些实习研究生还要年轻不少，但与她共过事的人无不赞叹她的职业精神与敏锐的洞察力。

    里尔斯还在沉默地惯性中奔驰，他近乎费力地张口道：“呃……没错……那么你也认为她的确见鬼了？”

    艾玫尔眯起双眼作侧目状，轻点着自己的眉头道：“你是不是在走神？”

    “没有！绝对没有！”里尔斯双手举在胸前，狠劲地凭空下压，仿佛巫师在冲一枚失灵的水晶球徒劳地施法。

    艾玫尔轻眨一下左眼，微笑道：“我想听听大侦探的高见。”

    里尔斯困窘地将手抄进风衣口袋，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其实目前为止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件案子牵扯的线索太多，反倒容易叫人误入歧途，詹妮留下了‘鬼杀我’这三个血字，同事们都将‘鬼’字指向了一个叫做‘鬼蛇’的T9组织成员，当然我也不能绝对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如果你确定詹妮是因惊吓过度而死，或许我的看法能得到更多的支撑。”随着叙述的展开，里尔斯渐渐忘却了紧张，艾玫尔也不觉消退了微笑，她的俏皮总在最恰当的时分隐入她的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