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岁的索菲娅在纽黑文钢琴协奏曲大赛上获奖,并作为钢琴独奏选手获得了在耶鲁大学的巴特尔礼堂与纽黑文青年管弦乐队同台演出的殊荣。
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音乐的盛大节日,我为此欣喜若狂。我在地方报纸发表了介绍索菲娅的文章,并附上了照片;我邀请了100多人前来欣赏音乐会,并计划在会后举办一个大型聚会;我为索菲娅置办了闪亮的行头,买了第一件长裙曳地的漂亮礼服和崭新的皮鞋。
在演出的前一天,我母亲在厨房里做了上百个中国的珍珠丸子;杰德的妈妈弗洛伦斯烹饪了10磅渍鲑鱼片。与此同时,我们紧锣密鼓地投入了表演前的排练,累得几乎筋疲力尽。索菲娅要在演出中弹奏莫扎特的钢琴回旋曲,管弦乐队则是D大调,那是作曲家创作的最令人振奋的乐曲之一。
在业界,莫扎特乐曲的高难度是众所周知的。业界也流传着“只有年轻人和老年人能更好地诠释莫扎特”的说法。因为年轻人是一张白纸,无所顾忌,而老年人已不在意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因而能够更自由地发挥。索菲娅弹奏的回旋曲是莫扎特的经典之作。索菲娅的钢琴老师米歇尔告诉她:“你在表现滑音和颤音时,想想香槟酒或意大利汽水,在开启瓶盖的那一刹那,无数的泡泡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索菲娅是个优秀的学生,能面对任何挑战。她还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快手,以闪电般敏捷的指法,掠过一个又一个新的曲子。而最让我开心的是,她听我的。
在那个特别的时段,我成了组织预演的首席指挥官。我把莫扎特的回旋曲拆分开来,有时根据分段,有时根据练习中的主要目标。我们会花一个小时,只注意发音;然后,在下一个小时,聚焦于节拍;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主攻弹奏力度的变化;最后一个小时,再主要解决乐句的问题,以塑造音乐的旋律。
我们每天都练习到很晚,坚持了好几个星期。可怜的索菲娅眼里充满了泪水,我嘴里虽然没有严厉的话语,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更加的坚定。
演出的日子终于临近,我忽然感觉浑身瘫软。看来,我永远也做不了一个真正的演员,而索菲娅则显得异常兴奋。在巴特尔礼堂,当她款款地走上舞台,向观众优雅地弯腰鞠躬,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她现在是多么快活小小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瘦弱,但却在庞大的钢琴前奋力地表现着莫扎特的激情澎湃—那一刻,我的心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痛……
演出结束后,朋友们和陌生的观众都涌上前来向杰德和我祝贺。
“索菲娅的演奏太精彩了!”他们说,“她弹得如此美妙、如此优雅,真让人难以置信。”
“索菲娅显然是一个莫扎特音乐人。”笑容满面的米歇尔老师告诉我们,称她还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能将回旋曲弹得如此清风扑面、繁星闪烁。
“看起来,她真是沉浸在那美好的音乐里了。”社区音乐学校校长拉里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从音乐里找不到乐趣,就不会表现出音乐的美妙。”
拉里的评论让我想起了好些年前一个意外的故事。那时索菲娅才刚刚开始学弹钢琴,而我已经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一天,杰德在钢琴中央的木质部分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印记。当他问索菲娅“这是怎么回事”时,索菲娅的眼里滑过一丝内疚,“你说什么?”她支支吾吾地明知故问。
杰德俯下身子,仔细地检查那些印记。“索菲娅,”他慢悠悠地说,“这些印记是不是你的牙印?”
一番询问之后,那时大概才6岁的索菲娅承认,她常常啃咬钢琴。杰德告诉她,钢琴是我们家最贵重的物件,索菲娅答应以后再也不啃了。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拉里的评论会把我带回这个有趣的插曲。
露露大约7岁时,依然在学练钢琴和小提琴这两种乐器。她正在练习一支被称为“小白驴”的钢琴曲。这首曲子是由法国作曲家雅克·艾伯特创作的,曲调相当可爱—你可以想象一匹小白驴迈着轻松欢快的步子,与自己的主人一起沿着乡间小路乐颠颠地向前跑去。可是对于年幼的弹奏者来说,它也有着不可思议的难度,因为它要求两只手精神分裂般地保持不同的节奏。露露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