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一九九七年初春。这几天,牛向西指挥他的下属忙着一件事情:逐地区逐行业地分析一季度生产态势。他不想再找更多问题,要找也离不开体制、机制、结构、观念、包袱这些关键词。他想通过分析,从中找到点希望与曙光。
还别说,事情真按他的想法来了。这天,王世宥拿着一摞整理出的材料,说亲自对报表做了分析,又与基层同志面谈核实,发现形势已有潜在转机:某市规模不大的三十多家工业企业,停产半停产了三年,现已全部开工……”牛向西听了喜上眉梢,说姜还是老的辣!叫王世宥赶紧整理一简要情况报政府。情况上报的次日,南山副省长秘书打来电话,说国有工业企业还在困难时期,不宜搞太大的成果宣传,只同意搞一台文艺晚会。
有了尚方宝剑,牛向西如获至宝,先开班子会做了传达,跟着召开局务会议布置落实。会上牛向西讲完,马奔腾翻开本子,呷了一口茶水,说:“文艺节目创作与演出,交由文化厅负责了,所有承担任务的处室都要拿出具体落实方案。没有具体任务的处室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待命。此次演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哪个部门出了问题,就追究哪个部门的责任。”会后,万长顺把两个副处长找来,传达了局务会议精神。说:“局领导对一处还是挺照顾的,任务比较轻松,即便这样,也要明确一位处长专门负责。”阎晓说:“剧务保障还用我们处长负责?多大个事儿呀,小题大做。”
阎晓回到办公室还发着议论:“现在有多少工作等着要做,有多少事儿等着我们局出主意,这倒好,搞起了歌功颂德。S省的国有企业还没到宣传成果的时候,现在亟须的是我们脚踏实地理清思路、扎实工作,哪能把精力放在文艺演出上?”二舀纳闷,没想到她也是个犟脾气。二舀后来得知:长得文静秀气的阎晓,有着倔犟正直的品格,与她的家庭熏陶不无关系。她父母都是十几岁参加革命的军人,父亲是个团长,母亲是团卫生队的护士。阎晓从小受到家庭的熏陶,养成了正直勇敢、爱憎分明的品质。
这天上午,阎晓去市里参加一个会议,屋里只二舀自己,座机一声紧似一声响个不停。二舀连接三个,都没有正事儿,纯属添乱的,三个电话给二舀整得心情不悦。午饭后,二舀想换个清静地方,于是,掐着一摞文件准备锁门,此时座机又响了。接还是不接?二舀犹豫着。这几天他大致算了一下,共接了十多个电话,一半与工作无关。不过,这短暂地离开,竟有点惜别之情,萌生出接听的冲动。“你好,工业局企改一处,请问您找谁?”
“我是国家委王文彬啊,怎么称呼你呀?”“啊?!是国家委王主任?我李二舀呀……”一听是王文彬,二舀头嗡的一下,既是受宠若惊,又两分疑惑不解:这么大的官要与谁通电话,得由秘书接通才行呀,今天怎么直接打到处里来了!
疑惑似乎被对方猜到了:“是这样的小李:我正在去外地途中,本应同你们局长通话,出来时电话本子忘带了,只好问了查号台,告诉了你这电话。”二舀说:“那我马上向领导报告……”一听要找局领导,“王主任”马上指示:“既然电话打到你这了,就不要再打扰别人了。也不是啥了大不起的事情,我的外甥到你们省办事儿,在高速路上发生点意外,手头没带太多现金,电话就打到我这儿来了。我给你一个电话,你跟他联系一下,把这件事情帮我处一下,明天我就派人过去。”二舀应允着说:“请王主任放心,一定把事情处理好。”事情不大,但是领导大呀,再不声张,也得向在家领导报告一声。
二舀迅疾来到万长顺的屋。一敲门才想起,万处这几天没上班。于是,转身下楼去找田造文。田造文这几天得闲,戴着耳麦,在电脑前欣赏着枪战片。见二舀进来,只摆了摆手。二舀把田造文的耳麦拽了下来,说:“堂堂办公室主任,即便自娱自乐,也要看个时间、分个场合吧。”田造文说:“你是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机关纪委书记崔东风可是刚从这走,让我看完给他下载呢,你一个企改处的有啥权力干涉办公室的事?”二舀说:“我说一句你有八句等着,咱说点正事。”于是说了刚才的事儿。田造文听了,起身要向牛局报告。二舀一把按住,说:“人家‘王主任’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打扰局领导。再说了,还不知他外甥需要我们帮啥呢。”田造文说:“你的意思……”二舀说:“我先跟‘王主任’的外甥联系一下,看是个啥情况,即便用钱也得有个数呀!还要与国家委联系一下,起码要了解一下‘王主任’的行踪。总之,别让人唬了。”田造文眯着笑眼,说你小子最近学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