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力,博士,教授,青岛大学副校长,青岛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副主席,教育部高等学校文化素质教育指导委员会委员。从事美学与国学研究。
坐在穿梭英国的飞机上,我有了个奇怪的想法,高科技要能让人到了空中不动就好了,地球在转,转到了你要去的地方,就降下来,多省油哇!英国的空中交通系统已经巴士化了,公交车的款式很多,飞机也一样。从贝尔法斯特到曼彻斯特,我们乘坐的支线飞机细长,像根长翅膀的棍子,气流震动时,我真担心它从中间断开。英国的安检很严,不但用仪器探测,还用手搜身。过了安检就很随意了,没有机场大巴,旅客需要自己溜达到停机坪去。登机时,低号票从机头进入,高号票从机尾进入,我上反了方向,在舱内逆着人流走动,大家有礼貌地侧身相让,对我的无知表示宽容。有的飞机不对号,总量控制,都有座位。一些航空公司已经开始卖站票了,价格便宜,几十分钟的航程,站站也没关系。在去格拉斯哥的飞机上,我第一次看到了空婶,应该说是空中大妈,她的肥胖身躯可以挡满过道,侧身与正身的堵截面积一样,迎面来人很难通过,但这大妈在过道里行走如飞,笑容可掬。与她搭档的是位空中大叔,头发花白,身材适中,服务动作安详得体,到位而有分寸,纠正乘客不正确的行为时,就像在表扬对方一样,透出英国绅士的优雅。
在英国,我们多次乘火车在城市间穿梭,行李沉重,但心情轻松,因为经历难得。这里的火车节数少,来往频度高,车座宽松,窗明几净。等车时,观看静的景致;上车后,欣赏动的风光。窗外是画面,车窗是画框,一幅幅向后翻转,飘进记忆。无边的草地消失在天际,弯向地平线后面,后面肯定更美丽。这里的草地像羊毛一样厚实绵软,高耸起的植物树栏分隔出独立板块,牛羊分群游荡,雨天,滋润,晴天,悠闲,没有牧人影子,活成了自由生命。据说,为了保持生态平衡,政府出资补贴养羊人家。白羊黑角,雪白、漆黑,人工般精致,像雕塑家的刻意创造,镶入自然背景中,不像真的,而是真的,是谓纯真。旅途疲乏带来困意,困意中诗情如梦,不像异国他乡,似乎前世到过这里。冷风凄雨中,红红的果实挂在枝条上摇曳,叶子几乎掉光了,没人采摘,李清照词中的名句———“应是绿肥红瘦”,在这里反了过来,“恰是红肥绿瘦”。霏霏细雨里徘徊着穿背心的高头大马,在家畜中,马最娇贵,得到格外恩宠,人穿的马甲可能也由此而来吧,中国叫法是坎肩。11月英国的树木从单色变成了三色,绿色、黄色与红色,有的三色同体,树的上端是黄色,中间是红色,下面是绿色,生命在慢慢枯萎,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活力的消失。消失是绝对的,存在是暂时的,无为大有。
西斯罗机场———世界上最繁忙的交通枢纽之一,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菜团”找到了相对安静的角落请大家喝茶,我突然看到一只麻雀在大厅里飞翔,不知道它是怎样飞进来的,也不知道它的同伴在哪里,更不知道它将怎样飞出去。麻雀一会儿跳到餐桌下面找食,一会儿跳到窗台上雀跃,偶尔还叽叽喳喳地叫几声,看样子很快乐。不起眼的东西,最容易存活,吃的少,一点点面包渣就能维持生命,人们想吃它,又没多少肉。恐龙时代就应该有麻雀,但如今恐龙没了,麻雀还在。大的未必伟大,小的未必渺小。
在格拉斯哥机场提取行李的地方,一个英国男孩试图背上与他同大的双肩包,如果不是父亲走过去,他还在那里尝试。一个英国少女拿专用带子斜向里拴好妹妹,那小女孩跟着姐姐蹒跚着走路,总是东张西望,没有牵引工具早就好奇地钻进了人群。天气已经很冷了,又有小雨淋着,英国人似乎并没感觉,衣服穿得很杂,有短裤也有棉衣,随便裹上点什么就上了大街。我们饿了,的士司机把车开到麦当劳,对着一台机器要货,到第一个窗口拿东西,到第二个窗口交钱,人没下车,转眼间事情就办完了,这恐怕是世上最快的快餐。坐在当地人的车里,对速度有些担心,他们说,在中国才担心呢,英国人开得快,中国人开得悬,规则淡了,危险才多……
路上没事做,“看”就成了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不重要,“看”重要,人在旅途,眼比腿忙。读书人如果残了,宁可瘸了,也别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