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康宁

    因为季节的关系，天很闷，时而乌云四合，让人透不过气。

    南美洲的足球场上，也是这样的感觉。这当然不是季节的关系，但却比季节更可怕。风云流转时节更替之后，天气总会好起来，但是彷徨中的南美足球，明天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也不知道。

    英雄的坟墓

    在巴萨手刃曼联夺得欧冠奖杯之后，所有人都在炒作梅西，他被看做阿根廷足球的救世主。这个论调已经讲了很久了，虽然梅西一直没有做到，但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等着，他以一个超级英雄的身份降临。

    但梅西远远没有做到。实际上迄今为止，这届美洲杯已经成为英雄们的坟墓。

    阿根廷队是东道主，但是他们几乎一起跑就冲进了死胡同。狼狈不堪的两连平，让这支队伍无地自容。阿根廷媒体开始对梅西和主帅巴蒂斯塔进行最无情的鞭挞，刀刀见血。而日前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人惊讶。阿根廷一家体育电视台捅出一大新闻，梅西和老将布尔迪索在更衣室里吵上了，而且吵得很凶。布尔迪索说梅西是个“怂人”，彻底惹怒了巴萨国王。两人红着脸大骂对手，而阿根廷其他球员则都默不作声，只是充当旁观者。

    巴西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内马尔为首的新一代天才们，在慢吞吞的委内瑞拉人面前无计可施，花巧的带球功夫，愈加形同鸡肋。跟1995年美洲杯上的罗纳尔多相比，内马尔只能算是一个真正的菜鸟。

    其他的知名球星，一样命运悲切。除了苏亚雷斯进球之外，弗兰状态平平。墨西哥队的多斯桑托斯孤掌难鸣，只能沿着边路一个劲地带球，像一匹受惊的斑马。厄瓜多尔的瓦伦西亚，似乎还没从冠军杯决赛的低迷中觉醒过来。

    国家荣誉的价值

    很多球迷站在了“国家荣誉”的高度上，居高临下地抨击球队。阿根廷球迷们不住地高喊“马拉多纳”，这是给梅西的倒彩，也是对巴蒂斯塔的羞辱。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马拉多纳，才是潘帕斯草原上真正的雄鹰。而梅西这一代的很多球员，只是羽毛艳丽的锦鸡而已，没有那种桀骜的性格和灼热的血液。

    站远一点看，阿根廷球迷的愤怒似乎不无道理。1986年世界杯阿根廷夺冠之后，这支队伍再也无法重现昔日的荣耀。近几届世界杯，最好的战绩仅仅是八强。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球员输出国，阿根廷队在任何一个位置上都不缺一流好手，球员的名气之大身价之高，也让其他国家队难以企及，但是一到关键时刻，他们总是难以对抗来自欧洲的强队。纪律严明的德国人，不止一次地扮演了阿根廷的克星。

    巴西足球的成绩要更好一些。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巴西队的人才之丰富让人嫉妒。在欧洲踢球的大牌们，保证了球队连续三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并两夺冠军。然而，在2006年世界杯被法国队淘汰之后，巴西队陷入了低谷，甚至国家队的排兵布阵都有些捉襟见肘。洛夫、法比亚诺这样的球员都能够成为正印前锋，简直让当年无缘国家队的埃尔伯、埃尔顿等人跌破眼镜。很多巴西足球名宿认为，因为长期在欧洲生活，一些足球明星的国家荣誉感正在淡化。“他们在面对欧洲球队时，往往心不在焉，缺乏拼争精神，或许他们的生活习惯太接近欧洲了。”

    在阿根廷和巴西两强削弱的大环境下，欧洲拉丁派以及东亚球队迅速崛起。2006、2010年两届世界杯决赛，都没有出现南美球队的身影。这似乎在预示着，长期形成的欧洲南美两极对抗的传统格局正在消解。

    也要怪“体制”

    梅西是阿根廷人，但是他的足球中有一半西班牙血统。他在13岁到达巴萨的拉玛西亚青训营，开启了传奇的一生。而在之前，因为内分泌系统的病症，梅西的身高成了大问题。阿根廷当地的球队不敢接受这个天赋过人的病童，唯有巴萨容纳了他。

    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如果梅西没有来到西班牙，或许他现在仅仅是阿根廷街头的一个业余足球高手，过着平淡的生活。如果梅西生在西班牙或者选择了西班牙国籍，那么他可能已经成为世界杯冠军、新一代的真正球王。

    当然假设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但也可以看出，阿根廷的衰落不是梅西能够左右的。这种散漫的选材方式，缺乏科学的论证和理性的判断，不知埋没了多少梅西式的天才。靠天吃饭的南美洲足球，在可持续性发展上，已经落后于世界潮流。

    巴西国家队前任主教练佩雷拉说，大量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曾试图解开巴西盛产球星的秘诀，但至今无人能找到满意的答案。唯一的解释，就是源于内心的热爱。在整个南美洲，街头足球是最常见的游戏。球王贝利、马拉多纳还有罗纳尔多都是从街头巷尾的围追堵截中，练就了一身腾挪闪转的功夫。小罗纳尔多直言：“我在街头足球中做过的一切最终都反映到了足球场上，我在足球场上付诸实践的很多盘球动作，都是从街头足球中得来的。 ”

    然而如今巴西的街头足球大不如前。旧日的街巷如今已被拥挤的交通占据，在人口爆炸与极度贫困的形势下，街头更加混乱和危险。由于生存的压力，孩子们必须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习谋生的技能，自由自在踢球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2014前景如何

    2014年巴西世界杯，南美足球有望在主场重现自己的辉煌。但是，前景似乎并不乐观。

    今年的U17世少赛，阿根廷少年队居然1：3惨败日本，依靠净胜球优势才挤进16强。虽然这群孩子并不能算是2014年世界杯的适龄球员，但这似乎能够看得出，世界足球未来的实力对比，正在进行着此消彼长的微妙变化。

    在经济持续恶化的大环境中，阿根廷的国内足球秩序已经趋于混乱。百年豪门河床队，因为过度输出球员而导致降级，成为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由于南美本地球队的经营能力不足，在球市萎靡不振的情况下，阿根廷国内球队的收入只能通过出售年轻球员来维系。过去五年阿根廷球员的出国人数激增八倍，很多球员在15岁就被卖出。更多的年轻人被“揠苗助长”，在往来奔波中磨掉了棱角。虽然如阿奎罗、加拉等球员成功登陆欧洲豪门，但他们的身后也倒下了数不清的失败者。这种卖“血”为生的日子，注定不能长久。10年前在“丰田杯”之类的赛事中，来自南美的顶级俱乐部强队，仍有实力与欧洲冠军杯得主一较高下，而如今这种对抗已经趋向于一边倒。手里没粮，心里发慌，这是南美球队的普遍状态。

    2009到2010年，阿根廷海外球员多达1800人，成为世界最大的球员输出国。但阿根廷本地的球市收入，却比巅峰期下降几乎40%。或许，经济的杠杆在左右着一切。当世界各地的阔佬们挥着支票本，将一批批天赋过人的球星揽到自己麾下的时候，南美丰厚的足球底蕴，正在遭遇可怕的蚕食。2014年，巴西队要想在本土从容拿回大力神杯，恐怕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而未来的道路，也将更加坎坷。